姜乾看到大校场中，从练气境巅峰到筑基境巅峰，总规模居然将近两万，也从心底感慨于贺文的大手笔。</p>
而他更加清楚的是，贺文一开始的计划其实并没有这么大，最初，他真就只是想着将铁血军煞道中所有筑基境巅峰的修士全部召回，做一次集中突破就行了。</p>
但谷愚却提议将此作为铁血军煞道在整个修行界出道亮相的一个契机，为此，大中书院甚至可以代为向整个修行界发出邀请。</p>
事情起了这样的变化，贺文的心态就随之发生了变化。</p>
原本只是中规中矩的寻常集体突破，渐渐变成了一场原本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盛大“表演”。</p>
这本是他在与薛昆、毒王蜂等人常年推演完善《杓山武典》之时才偶尔动念有过的狂想，是他将整个铁血军煞道视作一个前所未有的乾辕龙相的实际运用。</p>
是他在自己的帝王道路上迈出的第一次实践。</p>
这样的“狂想”因为动静过于巨大，在脑中闪过之后，他就很快将其摁回心底，他觉得这还是过于高调，对现阶段的铁血军煞道来说，还有些为时尚早。</p>
但是，谷愚的建议，大中书院的托底，在将他们更快的推向整个修行界视野的同时，却也在无意间做了铁血军煞道这次行为的背书担保人。</p>
贺文相信，无论他这次动静闹得多大，主动发函促成这场观礼盛会的大中书院都会将局面给死死的稳住。</p>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p>
于是，这场大晋级仪式，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p>
……</p>
在万军旗的指挥下，从各处凡俗社会中收集而来的铁血军煞从四杆大旗中倾泻而出。</p>
而这四杆大旗正与四支规模庞大的练气境巅峰修士结成的军阵气机相连，这些铁血军煞很自然便顺着气机指引，准确的降临到一个个练气境巅峰修士身上，准确的、源源不断的灌注进入他们的体内。</p>
这些练气境巅峰修士在入场完成军阵集结后，就已经万事不理，早已做好了周全的准备，随着大量铁血军煞的灌注，周身气机开始规律的鼓动起来。</p>
一个个被浓郁的铁血军煞包裹的他们，像是正在卵中迅速孵化的禽鸟，其周身气机正在迅速从练气境巅峰到筑基层次蜕变过度。</p>
……</p>
铁血军煞本来无形无相，非铁血军煞道的修行者也非常难以感知。</p>
但现在，贺文等人花了近五十年时间，对凡民来说，这已是历经两三代人的悠久岁月，几乎将整个凡间都翻了过来。</p>
此刻，这些成果都顺着万军旗的指引，源源不断的向这处大校场集中涌来。</p>
一众观礼者金丹便是想要装作看不见都已经无法做到。</p>
他们只感觉到一股股锋芒毕露、杀气凛冽的气息从那几杆大旗中源源不断的倾泻而出，将那些练气境巅峰的修士尽数包裹。</p>
这样浓烈的异样气息，便是一众金丹修士，都本能的感觉到抗拒不适，但对下方那些铁血军煞道的修士来说，就是最好的突破丹药。</p>
一个个练气境巅峰的气机都在迅速向筑基层次转变。</p>
他们为这完全有别于他们传统观念的突破行为而心惊不已，而当他们的目光看向这些练气境巅峰修士前方，一路向大校场中央汇聚的所有筑基境修士，更是隐隐联想到一个让他们更加骇然的结论。</p>
他们心中升起越来越多的惊骇，对这个铁血军煞道的好奇心也迅速浓烈起来。</p>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对铁血军煞道最为了解的谷愚。</p>
“谷愚道友，虽然他们都是练气境巅峰修为，可明显能看出，真正触摸到了突破瓶颈的并不多。</p>
其他多少都还要欠缺些火候，甚至不乏才刚突破到巅峰，距离突破至少还需有数年稳定沉淀的修士。</p>
他们怎能这般不管不顾的集体突破呢？</p>
境界突破哪有这么轻松的道理？</p>
这又不是纸面游戏，说是练气境巅峰，大家都是状态一致，实际是每个修士的情况都各不相同，甚至天差地别的啊！”</p>
“那些筑基修士也都是欲要效彷此法，一一来个集体突破吗？</p>
什么时候，境界的突破变得这般容易了？</p>
难道这个铁血军煞道真就这么与众不同？”</p>
“……”</p>
谷愚便对一个个的询问，看着下方的动静，却也同样眼眸深邃，眉头紧锁。</p>
对于这些问题，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认真的观看着。</p>
作为在场观礼者中对铁血军煞道了解最多的人，他看到了其他观礼者看不到的更多细节。</p>
他看到，现在这些布置成军阵形态突破的练气境巅峰修士，这军阵本身还有着更多的玄机在其中。</p>
就如有的观礼者一针见血指出的，每个修行者的状态都是不同的，有的距离突破就只差临门一脚，甚至只需要铁血军煞充足，随时都可以突破。</p>
却也有更多是各方面都还略显不足，甚至才刚迈入练气巅峰这个门槛不久的“新丁”，把他们集中在一起突破，完全违背了修行界中的固有传统。</p>
但他却看见，那些只差临门一脚就要突破的练气境巅峰修士，均匀的分布在整个军阵之中，其他火候欠佳的则都如同众星捧月般围绕在他们周围。</p>
而他们所有人的气机都通过军魂旗一体相连，得到充足铁血军煞灌顶之后，最先开始从练气向筑基蜕变的都是那些准备最充分，本来就只差临门一脚的修士。</p>
而其他练气巅峰修士则还在利用浓郁的铁血军煞巩固夯实现有境界，这立刻就形成了鲜明的高低落差，那些在气机层面最先完成蜕变转变的修士，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整个军阵中骨架支撑一般的存在。</p>
甚至，承担起了推动整个军阵气机向前的指路明灯。</p>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其他练气境巅峰修士就像是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瞎子，若是现在这种局面下让他们单独完成突破，他们的结局大概率是失败，甚至摔得粉身碎骨，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正确的方向到底是什么。</p>
可现在，他们却根本不用顾虑这些。</p>
有明眼人用绳子在拽着他们，他们根本不用理会下一步将迈向何方，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付出绝对的信任，顺着明眼人们的牵引大步向前。</p>
这样的众志成城，同心协力，一个小小的筑基关隘，自然就被他们踩在了脚下。</p>
从容迈步从头越。</p>
他也没有隐瞒，将这些感悟分享给了一众观礼金丹，只炸得一众金丹修士心思乱晃。</p>
“这……境界突破哪有这么容易的？</p>
对大道的感悟，心灵的升华，甚至一些过往看似不起眼的心障心结都可能成为那颗最致命的绊脚石，哪有这么容易？！”</p>
看着一个个金丹修士三观都要坏掉的模样，谷愚无奈，解释道：</p>
“这就是铁血军煞道最基本的特点啊，不修心，不修意，只修一身蛮力，你们把他们当成一群人形蛮兽应该就更好理解了。”</p>
听了他这解释，很多金丹修士却依然没有转过弯来。</p>
外道观礼者中，那些经过种种艰难困苦，九死一生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金丹们，甚至已经充满羡慕嫉妒恨的念叨：</p>
“不公平，不公平，这老天也太不公平了！”</p>
不仅不少外道金丹有这想法，谷愚看得出，不少正道金丹也有着类似想法，只不过，没有公然说出来罢了。</p>
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大道修行的真正追求是什么，已经彻底迷失在了对力量的追逐之中。</p>
谷愚看了看旁边其他几位来自三宗的金丹修士，虽然他们中也有对铁血军煞道了解不深的，却一点没有动心迷眼的。</p>
这终于让他稍觉安慰。</p>
……</p>
此刻，下方的大校场中，已经有超过一成的练气巅峰修士率先完成了到筑基境的蜕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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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他们的牵引，在军阵的作用下，其他练气境巅峰修士也已在陆续完成这关键一步的跨越。</p>
练气突破筑基的气机充斥全场，因那惊人的数量规模，看上去居然也非常可惊可怖。</p>
最后，当校场中磅礴涨落的突破气机终于再度平稳下来，所有练气境巅峰的铁血军煞道修士居然已经全部变成了新晋筑基。</p>
一众观礼金丹沉默的看着，心思复杂，看到那四面各有蛮兽图像的军魂旗向前传递，落入那由筑基境初期修士组成的军阵之中。</p>
以四面军魂旗为核心，这四个以筑基初期修士组成的军阵迅速气机贯通相连，汇成一体。</p>
他们已经预知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思就更加复杂了。</p>
特别是当他们想到自己这一路行来的种种艰难，眼前这局面就更加扎心刺眼了。</p>
果然，随着铁血军煞的再次汹涌灌注，这些筑基初期的修士周身气机也开始波动变化起来。</p>
许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又有金丹向谷愚提出了新的疑惑。</p>
“谷愚道友，不知你注意到他们这些军阵的人数规模没有？”</p>
谷愚道：“当然，怎么啦？”</p>
“你不觉得他们每一阶的人数变化都太过规律了吗？”</p>
随着此人提出此问，其他本来还未发现其中蹊跷的观礼金丹仔细打量一阵之后，也都迅速发现了其中特别之处。</p>
以校场正中央的贺文为核心，距离他最近的四个全由筑基巅峰修士组成的军阵，都是八十一人。（9*9=81）</p>
在他们后方的四个军阵，全由筑基后期修士组成，人数规模都是一百六十二人。（9*18=162）</p>
再后面那四个由筑基中期修士组成的军阵，人数规模则全都是二百四十三人。（9*27=243）</p>
再后面那四个由筑基初期修士组成的军阵，人数规模则全都是五百九十四人。（9*66=594）</p>
最后面那四个由练气境巅峰修士组成的军阵，人数规模则全都是四千三百二十人。（9*（9+18+27+66）*4=4320）</p>
整个大校场中，除贺文之外，将四方四阵全部统计，参与这场大晋级仪式的修士，合计有：</p>
筑基巅峰324人，筑基后期修士648人，筑基中期修士972人，筑基初期修士2376人，练气巅峰修士1万7280人。</p>
总数2万1600人！</p>
原本，一众观礼金丹只是被这庞大的规模给震骇住，可现在，经人提醒后，却都好奇于这种明显的规律变化。</p>
面对一众好奇的目光询问，谷愚也只能用自己一知半解的领悟解释。</p>
“应该有两个原因。</p>
一是军阵布置的需要，军阵布置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并不是说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p>
二是铁血军煞道的特性决定，和我们通常理解的那种方式不同，铁血军煞道修士的成长，严格受限于铁血军煞的多寡。</p>
我们通常的理解的修行，进阶与否更多取决于你个人的才情天赋。</p>
而铁血军煞道修士不同，个人才情得先遵从于‘位置’。</p>
若是前面的位置已经全部被占，任你才情绝世，你也进阶不了。</p>
只有等到铁血军煞道在凡俗社会的更进一步深入贯彻，随着修行界开拓脚步持续壮大，‘位置’变得越来越多，这才有后来者进步容身之地！”</p>
一众金丹修士听了谷愚的解释，都惊讶得很。</p>
其中一人直接道：</p>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他们现在之所以安排这么多人进行突破，并非铁血军煞道在筑基境、练气境巅峰就只有这些人，而是现阶段的铁血军煞道最多只能容纳得下这么多人的突破。</p>
这样的突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不可能再组织起来第二次，那些新生代中天赋卓绝者，面对这样的局面，想进步也会变得困难重重？</p>
后来者的路，并没有因为这次大晋级而变得更加通畅，反而更加艰难，反而是断掉了？”</p>
谷愚想了想，点头道：</p>
“我的理解就是如此，你们不妨这样看，这次突破，实则是铁血军煞道发展了近五十年的一次总爆发，这次之后，这五十年的积蓄差不多就被他们彻底用光了。</p>
要想再来一次，就得重新积蓄了。</p>
不过，也不是绝对，若真的天赋卓绝，还是可以提升进步的，只不过，这样大的规模却是不可能的。”</p>
听完他这个解释，那些对铁血军煞道已经羡慕到双眼发红的金丹修士们忽然平衡了许多。</p>
就这样，他们见证完总计一万七千二百八十位练气巅峰修士成为新晋筑基以后，又见证了两千三百七十六位筑基初期修士集体晋入中期。</p>
而后，又见证了九百七十二位筑基中期修士集体晋入后期。</p>
六百四十八位筑基后期修士集体达到筑基巅峰，真切的触摸到金丹境的门槛。</p>
最后，便是众所瞩目的硬菜大餐。</p>
足足三百二十四位筑基巅峰的铁血军煞道修士，一个个宛如勐虎出闸，恶兽出渊，被长期压抑在此境的他们，在得到充沛铁血军煞的“浇灌”之后，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舒展伸张，肆意成长。</p>
三百二十四位从筑基跨越金丹的气息从这个大校场扩散开去，如同一枚枚巨石砸向平静的湖面，虚空之中都有层层涟漪向外扩散。</p>
感受到这样壮观的突破场景，原本心态已经有些平衡的一众金丹观礼者们，心态再次有些按捺不住。</p>
但他们的心态变化，显然对下方的突破没有丝毫的影响。</p>
待一切归于平静，三百二十四为筑基巅峰修士集体成为新晋金丹，一众观礼金丹心中都忍不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想：“总算是结束了。”</p>
足足三百二十四位修士集体突破金丹，哪怕是以三宗的底蕴，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场面。</p>
所有观礼者都知道，铁血军煞道将随着这份鲜明的记忆一起，深深的烙进他们的意识之中，再难磨灭。</p>
可是，下方校场的动静，却并没有如他们预料的那般结束。</p>
只见那三百二十四位新晋金丹中，忽然分别飞起一人，原本最初还在一众练气巅峰修士手中的四面军魂旗，已经一路传递到了他们的手中。</p>
此刻，他们各自分别手执一面军魂旗，飞上天空，俯瞰下方军阵。</p>
一众观礼金丹面面相觑，心中疑惑不已。</p>
这又要干嘛？</p>
突破不是已经结束了吗？</p>
谷愚主动为一众金丹修士介绍道：“他们都是贺文的亲传学生，罗凯，赵白景，韩冲，霍玉兰。</p>
在军阵一道上，他们四人的造诣也最为深湛！”</p>
他的话音未落，一众观礼金丹便立刻感觉到了奇异，只见罗凯四人新晋的金丹气机与手中军魂旗合为一体。</p>
下方，原本借着军魂旗的气机连通尽数完成了一次巨大突破的所有修士们，也再次主动将自身气机融入到高悬天空的军魂旗上。</p>
众修对铁血军煞道虽不算了解，但眼光却都一点不差，很快就看出了这两次气机相连的不同。</p>
上一次，与他们气机相连的军魂旗居中调和梳理，为他们的突破扫平障碍，是个公正无私的仲裁者；</p>
这一次，他们则主动反向延伸，将自己的气机与军魂旗相连，将自己作为一种特殊的资粮，反哺给军魂旗。</p>
受此影响，四面军魂旗上的四头蛮兽忽然活过来了一般。</p>
铁血军煞依然在源源不断的向四面军魂旗涌来，但却不再倾泻而出，而是全部被封存在了四面军魂旗以内，尽数灌入四头军魂兽像之中。</p>
在充足的铁血军煞和三百二十四位新晋金丹，超两万的筑基军阵的滋养下，原本只有金丹初期层次的军魂兽像，气息迅速膨胀壮大起来。</p>
金丹中期，金丹后期，金丹巅峰。</p>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四头军魂兽像的气机就从金丹初期一路升至金丹巅峰，然后，在这一个门槛前稍微停留了更久的时间，然后，轻轻一跃，四头原本只是绘在军旗上的军魂兽像在一众金丹修士的感应中，忽然从一个平面的绘像变得立体起来。</p>
生动，威严，活灵活现。</p>
更重要的是，当他们注视过去，一股让他们感觉沉甸甸的压力逆着他们的目光从那绘像上传递出来。</p>
沉重，威严，压抑，有若实质一般的重量。</p>
一众金丹沉默。</p>
这四头蛮魂兽像，居然就此轻松突破金丹与元婴的关隘，一下子具备了元婴的实力。</p>
没有停止。</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