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正在接受鸿宿的折磨,独自一人面对十几具龇牙咧嘴的凶尸,然后要判断出来它们哪些是受邪秽的怨气影响而起的尸,哪些是受恶鬼的怨气影响而起的尸。
若是判断失败,晚上就要和它们在同一个屋子里睡觉了。
这对年仅十岁的沈卿淮绝对算不上友好,他强忍着让自己不哭,然后凑近笼子,近距离观察里面的凶尸。
但他一靠近,凶尸就会扒着笼子吼叫,眼里的疯狂像是要把他的头活生生咬下来吃掉一样。
尽管如此,沈卿淮还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在鸿宿的注视下,一具一具的观察与分辨。
眼看着就要完成了,紧闭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峰内的弟子说:“师尊,有人求见。”
“什么人?”鸿宿给了沈卿淮一个眼神让他继续。
但那时的沈卿淮才十岁,难免分心,他忍不住竖起了一只耳朵去偷听。
只听门外的弟子说:“是器宗的大小姐华锦。”
“华锦?”鸿宿错愕了一下:“器宗和凌云宗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她来做什么?”
“弟子不清楚,她只是说有事相求。”门外的弟子说:“样子看起来有些着急。”
鸿宿剑眉微动,看着沈卿淮说:“我出去看看,不许走神,认真观察分辨。”
言罢,鸿宿从桌子前站了起来,冲着外面道:“让她进来吧。”
待鸿宿从屋子里出去以后,正处于猫嫌狗厌这个年龄段的沈卿淮和大多孩子一样,根本老实不住。
他没有按照鸿宿说的那样,乖乖的和笼子里凶尸大眼对小眼,而是偷偷溜了出去,跟着鸿宿的脚步去了前厅。
沈卿淮屏住呼吸,双手抓着屏风偷看。
只见华锦的身后站着一个缺少生气儿的男人,而她自己跪在地上不起,弄的鸿宿整个人既措手不及又头疼欲裂。
脸都快拉成驴脸了。
鸿宿去扶华锦:“有事起来说,别跪着。”
“鸿叔。”
鸿宿虽然看起来年轻,但他和华锦的父亲是一辈人,理应叫叔。
华锦和他较劲,死活不起:“鸿叔,求您救救我师兄,不然,不然······”
华锦显然没和别人耍过混,所以她“不然”了半天只是说出了那句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混蛋话。
“不然我就跪死在这里!”
很明显,鸿宿有点闹心了,因为沈卿淮清晰的看见他额头的青筋正在狠狠的跳动着。
拧不过华锦,鸿宿长叹了一口气:“我帮你救人,但是你先起来。”
华锦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然后指尖微动,让她身后的男人走到了鸿宿面前,沈卿淮这才发现男人根本不是缺少生气,而是根本就没有生气。
他之所以能站立、能走动,靠的全是华锦。
华锦指尖绕灵丝,然后缠到了男人的身上,像操纵傀儡一样控制着他。
盯着男人看了一会,沈卿淮忽然觉得男人的样貌有些眼熟,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思索片刻,沈卿淮总算想起这男人是谁了。
此人名叫楼元白,是器宗的大师兄,炼器技艺还算精湛,但自从澹台震入宗以后他的风头就日渐衰弱了,毕竟澹台震是个炼器天才,取代楼元白是指日可待的事。
虽然楼元白不如往日风光了,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就像······死了。
沈卿淮虽然没有完全才对,但楼元白离死不远了。
鸿宿探查了一番他的身体状况,两条眉毛直接皱成了一字眉:“他这三魂七魄都碎了七七八八了,你叫我怎么救?”
“鸿叔,”华锦哀求:“求您救救她,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求您了。”
鸿宿这辈子最头疼的就是女人的眼泪,见华锦说着说着就哭了,他头疼道:“人我倒是能帮你保住,但肯定恢复不了之前的样子,你要做好他变成痴傻之人的准备。”
“嗯。”华锦抽泣了一下:“只要他还活着就行。”
·
“所以,”听沈卿淮讲完这些,沐云溪问:“人救活了吗?”
“活了。”沈卿淮说:“但后果和我师父说的一样,楼元白自此变成了痴傻之人,逐渐的就被遗忘了。”
沐云溪“哦”了一声,沉默片刻,又问:“不过我有些好奇,楼元白为什么会碎魂,这有何华锦报复澹台震有什么关系呢?”
沈卿淮忽然沉默了,他微调坐姿,将一条腿抬起来踩着石头,胳膊架在膝盖上,撑头侧看沐云溪。
良久后,他轻声道:“我忘记从谁口中听来的了,据说楼元白碎魂是因为澹台震,但其中是非曲直我了解的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