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清的话,像密密麻麻的细针,尽数扎进了柳县丞的胸膛。
作为老子,他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夸张点形容,他儿子大概率是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的文弱书生,如今却变成了草芥人命的刽子手。
肯定是附在他身上邪秽之物搞得鬼!
柳县丞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柳文清,说实话,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何会被邪秽之物盯上。
这时,柳县丞突然感觉到,抵在自己的喉间的剑尖又往下压了几分,只要那么轻轻一划……他就会死在自己儿子的手里!
柳文清看着他皱了皱眉,问:“还不走?”
尽管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很是平淡,那张充满文卷气的脸,染上了不近人情的意味,看起来有些扭曲。
柳县丞的身子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儿子还没救出来,他哪里甘心这样离开,于是又哀求起来,希望附在自己儿子身上的东西赶快离开:“邪秽大人,求你,求你别在操控我儿子娶亲了,只要你离开,我一定不去请人!要是再这么下去我谁也护不住了!”
因为柳文清强行娶亲的事,县里的百姓已经私下找他闹过几次了,最后都被他舔着老脸给压了下去,并卑躬屈膝的承诺,一定会尽快给大家一个交代。
可事情越演越烈,他给不出交代,百姓也越发不信任他,甚至还说他根本没给山上的仙尊送信,打算自己去讨公道。
而那些亲自上山的人,无一例外,第二天一早就会横在自家门口。
他们的脖颈大大咧咧的亮着一道伤痕,提前去见了阎王爷。
大家又说,是他怕自己儿子出事,便故意从中作梗,不想叫山上的仙尊下来主持公道。
可柳县丞比谁都着急,比谁都害怕自己的儿子出事!
据说,要是被邪秽之物附身久了,人便救不回来了。
因为被附身之人的魂魄,会慢慢的和邪秽之物融为一体,也可以简单的理解为被吃掉。
若真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无路可退,无计可施。柳县丞决定亲自上山,可他万万没料到,拦路杀人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想他柳家一直以来都是书香门第,从来没有教过剑法,他儿子突然拥有这般伸手,不是被附身了,又是哪般!
但柳县丞现在只能以安抚哄骗为主,等那东西放松警惕,他才能找机会上山,请那些本领高强的仙尊,给那该死的玩意收拾的连渣都不剩!
柳县丞见柳文清默不作声,动了动嘴,脑海里奔过了数套哄骗之词。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再次张嘴,就被柳文清一脚给蹬了出去!
山路倾斜,柳县丞赶至中年有些圆润的身体,在倒下以后就翻滚了起来,直至一头扎进山路边上的杂草堆才停住。
草丛并不是一个好地方,他一丝不苟的头发瞬间就扎满了杂草。再加上头一天夜里下过雨,砾石上的泥土被冲下去了不少,他的衣袍在翻滚中被划的破破烂烂,就连下面的皮肉也难逃一劫,全是细小的伤口,不断往外渗血珠。
柳县丞扒着地,艰难的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柳文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背过了身,有些不耐的问:“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柳县丞扣了一把泥土,他要是命没了还怎么救自己的儿子。
于是柳县丞缓过来以后,拖着狼狈不堪的身子跄的折回了清丰县。
这一遭可以说是颜面尽失,但出乎意料,县里的人见他这般模样,竟不来为难他了,而是纷纷唏嘘道:“县丞如此坦荡之人,竟然生了这么一个孽障呢!可怜,可怜,当真是太可怜了!”
这样的结果不知是好是坏。
反正他一夜之间,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话。
这些柳县丞都不在乎,他除了想救自己的儿子,还是想救自己的儿子。
所以自那日回来以后,他日日都在期盼凌云宗的仙尊过来进行遴选!
待祁修文来了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发展的很顺利,他趁着柳文清忙碌和娄家丫头大婚的契机,将事情系数告知,并请来了沈卿淮。
可谁料,虞风竟然在遴选那日把沈卿淮给惹恼了!
柳县丞听见有人来禀报这件事的时候,吓的他差点原地升天。
可他又不敢贸然去见沈卿淮,生怕打扰到沈卿淮,让他恼上加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