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溪见沈卿淮看向了这边,她赶快收回了视线。
也不知道沈卿淮有没有认出她是马车里的人,希望没有,那晚实在太丢脸了,整个人又是吐又是哭,还顶着一张娘都认不出来的脸,活像个疯子。
沈卿淮一时间想不起来,便也收回了视线,而后目光在了虞风几人的身上来回转,似乎锁定了目标,他温声道:“应该算是两清了吧,她已经把命偿给北境了。”
虞风的某一根神经像是被刺激到了,他鼓足勇气站了出来,拱手道:“仙尊,话虽这么说,可她一个人的命,怎么还的清北境三十六镇数万人的命。”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还?”虽是询问,沈卿淮却不给他接话的机会,抿唇一笑,继续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人,犯了这么大的错,我自然逃不了干系。”
他微微顿了一下,盯着虞风问:“你是不是,想把我的命,一起要了?”
虞风一惊,满脸惶恐,他看着门口颔首而立的男人,半个字都不敢接。
一旁,沐云溪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也因为这句话又一次涌了上来,她一直觉得自己将沈卿淮看的挺明白的,现下突然觉得,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懂过沈卿淮。
沐云溪偷偷用余光去看那面相极其年轻的男人,心里难受的紧。
在无数声名显赫的前辈中,沈卿淮绝对是成名最早的那一个。
据说,他八岁那年被红蓼峰的老峰主一眼相中,带回宗门后直接定为了继承人。然而培养了不过五年,老峰主便寿终正寝了,将峰上所有的烂摊子,都交给了年仅十三岁的沈卿淮。
一时间所有人都震惊了,纷纷质疑沈卿淮,认为他小小年纪肯定无法挑起峰主的大任。
凌云宗内部其它四峰的峰主出于好意想要帮他,却被沈卿淮纷纷婉拒,他拱手道:“多谢各位师伯师兄,卿淮应当能担此重任,如若逢难,必上门叨扰,多谢。”
尽管如此,沈卿淮还是落了个“狂傲”的名头。
所以,沈卿淮接手红蓼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除了祁修文,其它三位峰主乃至其它门派的人,都等着看沈卿淮的笑话呢。
大家一致认为,他这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肯定是在装大头蒜!
可过了整整一年,沈卿淮竟然连一次差错都没有出过。而红蓼峰在他的掌管下,势头也越来越盛,隐约要超过其它三峰成为次于主峰的存在。
看见这个状况,其它三位峰主脸都气绿了。
而祁修文又是一个不会察言观色的人,在每年一次的宗门聚会中,他笑哈哈的对着三位峰主道:“既然我师弟说他可以,那他一定可以,你们又何必总是来跟我杞人忧天呢,真是的,烦死我了!”
这下好了,三位峰主差点当场厥过去,他们纷纷找借口提前离席,出门前还不忘狠狠的剜沈卿淮一眼。
剜人的场景,在沐云溪成为沈卿淮的亲徒后,有幸目睹过几次。而沈卿淮每次的表现都像个瞎子,就自顾自的坐在那里吃东西。
沐云溪曾问他:“师尊,你为何不瞪回去?”
沈卿淮随口甩了句“大眼瞪小眼很好看吗?”,便埋头继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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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先不论,反正沈卿淮接任峰主以后,一切事宜都发展的有条不紊,他的名声也在一次又一次的除秽任务中越来越响。
而沈卿淮刚刚取完尊号那年,又恰逢各个宗门联合举办问道会,天时地利与人和,他一举成名,好不风光。
可坏就坏在,他十六岁那年带回来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然后还收了她当徒弟!
——而这姑娘正是沐云溪。
其实,沐云溪初入宗门之时还好,她努力学习除秽之法,各项课业也名列前茅,再加上长得娇俏,真的很招人喜欢。
然而她入门满一年,按照宗门规矩和同门下山去历练以后,便出事了!
她每次历练都会死人,一个两个或者一群,反正不管死多少,各个都不得善终。
倘若留下一具全尸,绝对是这个人的祖坟冒了青烟。毕竟大多数人死了以后,根本找不见尸首,死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这种怪事发生一两次倒还好,能理解为巧合,可发生第三次、第四次……乃至更多次的时候,就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是巧合了。
后来因为找不到凶手,人们心中的恐惧不断积攒,自然而然的就把矛头指向了沐云溪。
正所谓师门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沐云溪都被骂的狗血淋头了,沈卿淮这个当师尊的自然也逃不了,大家纷纷骂他心瞎眼瞎,竟然收了这么个孽障!
死后很长一段时间,沐云溪都觉得是她的命太烂了,也可能是沈卿淮这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被骂了几年实在忍不住了,便借着北境之事一剑给她捅了,以正威名。
可沈卿淮今日这番表现,叫沐云溪摸不着一点头脑——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屋门前,沈卿淮见虞风半天不说话,继续笑着施加压力:“莫非我的命也不够,你难不成想要整个凌云宗为整个北境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