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些死去的美人,无人知晓柳文清在新婚当夜做了些什么。
询问自然不可能,像清丰县这种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知县就是山寨皇帝。
人家说风是风,说雨是雨,谁要是敢大着胆子去询问,立刻就会被仗爹欺人柳文清扣上一个“污蔑”之罪,再领到一顿噼啪的乱棍。
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问了,只能默默祈祷自家女儿不要被柳文清盯上。
而那些被盯上的姑娘,要么认命,要么像现在这样找人替嫁。至于逃跑一事根本现实,要是闺女嫁不过去,遭殃的就是全家。
不过,以上这些牵挂沐云溪一概没有,她倒是挺希望娄家这群不当人的玩意,好好去遭遭罪。
沐云溪现下已经将脑子里的记忆大致理清了。实话实话,娄巧这姑娘着实可怜,脑袋不灵光就算了,身世也无端让人心疼。
由于娄巧患有先天不足之症,所以娄父并不喜欢这个女儿,甚至说得上是厌弃。而且娄父在外行商之时,没少因为这个女儿被人嘲笑。
但好在娄巧那时有娄母护着,也是个在蜜罐里泡着的宝贝。好景不长,娄母在她六岁的时候突然身染恶疾,没多久便去了。
娄巧也因此成为了弃女。
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娄母的丧期还未过,娄父就把养在外面的许氏接了回来,而那个只比娄巧小了一岁的聪明闺女娄情,也一道被领进了门。
沐云溪觉得许氏的心眼可能只有米粒那么大,她被娄父接回来的当天,就吩咐家仆把娄巧赶出了家门。
那会正值寒冬腊月,许氏的心昭然若揭,她想借天杀人。
娄巧本以为父亲会留她一留,投去了乞求的目光。
谁料娄父毫无阻止之意!
他看着漫天霜雪,竟朝娄巧淡声撂下一句:“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这六年的教养,我对你已然仁义至尽了。”
“……”
仁义至尽尼玛的狗头!
看着禁闭的大门,娄巧无疑是绝望的,她甚至看到了自己被冻死的场景。
幸亏娄巧命大,她当夜被一个叫花子给捡了回去,靠乞讨为生。
也算是……有个依靠吧。
又是好景不长,娄巧十岁那年突然横生意外,叫花子因为偷酒吃,被店家扯命追赶,最后酒劲上头,一个踉跄把自己跌进了清丰县的莲池,就再也没爬上来。
据说,叫花子淹死前连扑腾的动作都没有,直接沉了下去。
叫花子死了,娄巧无疑又成为了弃女,幸亏她这时的年岁已经不小了,就算笨了些也能够勉强生存。
于是,娄巧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过活,除了无人管教,过的也还算……凑合……
再然后,她连凑合的资格都没有了。
因为她那聪明妹妹娄情被柳文清看上了,成为了下一个等死的!
这时,娄家所有人都想起了在外面当乞丐的娄巧,于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将人给绑了回来,就等着今日送她去死。
就算娄巧不太灵光,可她也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拥有喜怒哀乐、悲欢爱憎。
无可掩饰,娄巧的心底讨厌极了娄家人。所以,她一睁眼就开始折腾,又是砸东西又是拆屋子,只想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可娄家人态度淡然,任她砸任她拆,屋子住不了换一间新的便是。他们娄家世代从商,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别的不多就是房多。
砸,使劲砸,愿意砸多少就砸多少,但你必须替娄情去死!
用许氏的话来说就是:“你也算发挥了自己活着的价值,随便你怎么砸都行。不过你还是乖一点的好,倘若我某天心情好了,没准还会给你烧两叠纸钱,免得你到了下面还要继续乞讨。”
这话娄巧听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她独自一人在外面混活了这么多年,哪里是个乖顺的猫儿,整个就一扎手的刺猬,脾气自然也倔的很。
无处可逃,无计可施,上轿前夕,娄巧果断撕了红帐当绫,结命于梁。
娄巧确实笨了些,但不是傻。
她既然选择不了出身和命运,至少还可以维护自己那点微弱的尊严。
大致理完娄巧身前的记忆,沐云溪差点胸闷头涨,心道这他娘都过的什么日子啊!
沐云溪深深呼了一口气,又释怀的想:还是看开点吧,至少娄巧还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死,而她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然而,有人不想让沐云溪看开。
秋余见人好半晌不说话,以为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失了耐心,皱眉询问:“姑娘,还没想开吗?那不如直接给我一个答案,到底愿不愿意嫁。”
沐云溪看了秋余一眼,想也没想就说:“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