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恒点头,“的确如此。”</p>
“慕容秋荻不好说,但原随云肯定会背叛。”</p>
钱恒沉默了几秒,“我知道。”</p>
叶开睁大了眼睛,“你知道你还这么做?”</p>
“你难道不知道,你以寡凌众,必须要建立足够的威望,让手下对你又敬又怕,可你却只是广布恩德,不施惩罚,那些武者只会认为你软弱可欺,从而不把你当一回事。”</p>
“未来如原随云之流巧立名目,迷惑你的手下掀起叛乱,几乎是可以判断的发展,我可不想卷入这种内战,和兄弟朋友厮杀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p>
萧十一郎反驳道:“我认识钱社长时间不长,却也看出来社长明察秋毫,任何坏人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将来若是有人想要叛乱,社长肯定可以提前发现。”</p>
叶开哼道:“钱大社长的确聪明绝顶,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谁要叛乱,却放任自流甚至推波助澜,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吗?郑伯克段于鄢!”</p>
钱恒甚至有些想笑,“你是说我包藏祸心,想要如同郑伯一样放任祸患,然后再名正言顺的消灭叛乱?”</p>
叶开颓然道:“如果说这样,你也不失为一方枭雄,可是我却很清楚,你只是不想杀人罢了。”</p>
“你太心软,太仁慈,甚至算得上妇人之仁,嘴上杀伐果断,真到下手却总是放人一马,你兼并了这么多组织,却只杀了一些恶贯满盈之辈,原来的高层依然延用,你明明知道他们和你不是一条心,却视若罔闻。”</p>
钱恒叹息道:“一万年太久,我只争朝夕。若是从头培育自己人,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开花结果,有些事,我也是迫不得已。”</p>
叶开冷哼道:“其实你只要高举屠刀,杀掉不和你一心的,尤其是原随云这种吞并势力的首脑,隐患就会大大缓解,可是你却始终不肯下手,还美其名曰看中他们的天资,想让他们创造更多的贡献。”</p>
“人头不是韭菜,韭菜割了,还能再长出来。人头割错了,就再也长不出来了。”</p>
钱恒眼神坚定,“有些事没有发生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我有我的坚持。”</p>
“哪怕你坚持的后果可能导致更多的伤亡?”</p>
“你推算的未来未必是真的未来,未来的发展没有定数。”</p>
“我不懂未来,我只是知道人性,一味的仁慈只会助长邪恶。”</p>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以城待人,人以诚待我,这个朴素的世界,精致利己主义还未诞生,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p>
“历史已经记录了无数次想当然的失败,你为什么不愿意吸收教训?”</p>
“这场变革是三千年未有之大变,过往历史中的经验不一定适用。”</p>
“所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隐患慢慢发酵?”</p>
钱恒突然笑了起来,有些事他从未给任何人说过,因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相信,看着康慨激昂的少年,他还是忍下了诉说的欲望。</p>
未来,如果他的猜测真的成真,叶开自然明白他的苦心。</p>
“原随云这种人虽然和我不是一条心,但他们都是绝顶的聪明人,能够很轻易的看到大势所在,如今凤凰社大势虽未成,却已经展现出了横扫一切的潜力,在一切尘埃落定前,他们一定不会跳反,甚至会比你师父这种懒货更加尽力。”</p>
“天下布武完成后,你就可以功成身退,然后不管凤凰社覆灭还是分裂,就和你无关了对吧?”</p>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的使命和理想是推动天下布武,但是完成之后的道路,我也不知道怎么走,若是你有什么想法,你完全可以带领凤凰社走下去。”</p>
叶开摊开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p>
“摸着石头过河呗。”</p>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p>
“那个古龙的酒鬼曾经给过你一个评价。”</p>
“是什么?”</p>
“人外的人,天外的天!”</p>
叶开笑的很开心,“看来这个酒鬼还是很有眼光的嘛!”</p>
“既然你说的头头是道,鄙视我妇人之仁,要不要你来当凤凰社的社长,我给你当手下,看看你的手段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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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恒这句话极为真挚,看不出有丝毫虚假,“你要是接受,我立刻就把社长之位传给你,你有了这个身份,想要报仇易如反掌。”</p>
叶开罕见的心动了,他的仇人单凭他自己的确很难搞定,但下一刻他就拒绝了,“算了吧,我不是这块材料。”</p>
“旁观指出你的过错很容易,让我去杀人,我可能还不如你。”</p>
“你倒是颇有自知之明。”钱恒咧嘴一笑,“你这货说我妇人之仁,我看你还不如我,将来说不定一心软连杀父仇人都放过。”</p>
“你放屁!”叶开怒道:“我要是连杀父仇人都原谅,他妈的还是人吗?”</p>
“那就走着瞧了。”</p>
“走着瞧!”</p>
叶开闷闷不乐,但不过是盏茶时间就又笑容满面,和萧十一郎有说有笑,忧愁永远无法在他身上驻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