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的马蹄声撞破寂静的夜晚,有人披着月色策马疾驰。
【我们真的这样走了,昌黎郡那一大摊子都不管了?】小圆球在意识空间里探头探脑,【感觉这不是你的风格诶!】
“昌黎郡已经恢复运转了,剩下的只要按照安排来,绝对不会有问题,没什么好担心的。”祝凌一抖缰绳,“比起担心昌黎郡,我现在更担心我自己。”
【为什么要担心你———】小圆球疑惑的话说到一半骤然卡壳,它突然回想起祝凌的种种壮举,真心实意道,【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对的。】
总觉得回去了会面对狂风暴雨啊喂!
“所以我才要赶回去拜年!”祝凌说,“按燕国的习俗,过年应该不打孩子吧?”
系统:【......】
【你做事之前,都没考虑过后果?】
“怎么可能不考虑后果?”祝凌痛苦面具,“但是乌子虚染鼠疫的消息我想拦也拦不住啊!我总得为那飞快出炉的药方找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吧!”
【理由找得很好。】小圆球拍了拍祝凌意识小人的肩膀,【下次别找了。】
祝凌:“......”
她由衷庆幸:“还好刺杀的消息被我用璇霄的身份强硬地拦了下来,不然更是火上浇油。”
【说起刺杀———】小圆球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一点都不赞成你脱离大部队独自回去拜年。】
它扒拉出祝凌的玩家面板,推到祝凌的意识小人眼前:【你看———】
它拉长了声音,有点生气的模样:【声!望!值!】
[声望值:46]
【你愣是在昌黎郡把所有的声望值用完了才回来!】它吐槽道,【46点声望值够干嘛!!兑两个短期技能就全没了!!如果遇到危险,这根本就不够用!!】
“都是暂时的。”祝凌笑着说,“等昌黎郡的事在天下传扬开,就是我声望值进账的时候了!”
从剧情人物以外的人身上能得到的声望值简直少得可怜,一个人基本是一点两点,超过这个数值的人非常少,而且上限只有五点,这完全就是逼迫玩家在剧情人物身边搞事。可即使是剧情人物之外的人身上能得到的声望之少,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一两个人不行,一两百人不行,一两千人也不行,但一两万、三四万,甚至更多呢?积少成多,聚沙成塔,那数量也就相当可观了。
【我也知道是这么个理,但你就不能等一等?】小圆球叹了一口气,【你现在是个穷光蛋,我也是个穷光蛋,两个穷光蛋出门,真的很心慌。】
“你知道为什么在声望值那么紧张的时候,我还要切璇霄的身份那么久吗?”
换成璇霄的身份,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声望值,更别提璇霄对外的身份是神医和剑客,所以医术技能和武功技能也是一直开着的。
【为什么啊?】
“因为要在昌黎郡把璇霄的人设立起来啊!同时给所有人灌输璇霄绝不会离开乌子虚的观念。”祝凌控制着马拐了一个弯,“璇霄医术卓绝、武艺强大、性格孤僻———所以除非必要,他不会出现在人前,但他一直悄悄跟在乌子虚身边。”
刺杀她的人并不止那一个,她在昌黎郡时,有几次走到暗处都遇到了袭杀,但还没碰到她的衣角,就被打得昏死过去,问就是技能里的内力外放,但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璇霄隐在暗处保护乌子虚。这样的事多来了几次之后,那些袭杀也就暂时消停了。
小圆球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那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呢!】
璇霄这样的高手暗地里跟在身边,乌子虚确实有任性的资本。
“我要是和返回燕京的人一起走,目标那么大,如果袭杀再来,在车队里的其他人遇到危险时,璇霄是救还是不救?他如果救,就意味着乌子虚身边必然会出现短暂的空白,他若是不救,车队里的其他人又会怎么想?”
祝凌如果要控制着不被他人发现璇霄这个身份根本就不存在,那救人的时候就要万分小心,她自己的安危自然就不能像原来一样注意了。相反,如果她一个人提前返回,目标小,袭杀她的人就很难预测她到底走哪条路。
【你说的很对。】小圆球被她说服了,【不过———】
它发出会心一击:【真的不是因为燕国过年不打孩子吗?】
祝凌:“......”
她活蹦乱跳地回去,不就能证明她染了鼠疫整日吐血是虚假传闻吗?只要这一条能证明不实,那后面的她就能陆续推翻!这样年过完之后,怒火消磨得七七八八了,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完美计划通√
*
萧国除夕休假十日时,一行轻骑从萧国王宫秘密疾驰而出。这行轻骑绕过数座城池,到达了萧国与燕国的边界线,然后从晴坞北上,直行入无定河,最后抵达长留山脚。
萧慎风尘仆仆赶来的时候,已有白鱼守在那里。
“陛下———”
留守的白鱼恭敬地向萧慎行礼,萧慎随意地摆了摆手,冷毅的脸上满是倦色,眼中也布满了血丝:“阿煦的......尸骨呢?”
哪怕看到了那个出使前萧煦不离身的紫锦囊,他也觉得这事听起来不真实,好端端的、活着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长乐王殿下,尸骨在此。”另一个白鱼抱起一个楠木盒,“殿下的遗骸在地里埋了太久......已是不大好了。”
那白鱼说得很慢,字字句句像在剜萧慎的心:“骸骨无法收敛,我们只得将殿下......就地火葬。”
就地火葬。
按萧国的习俗,火葬的人极少,更多的人还是讲究入土为安,但萧煦的尸骨.....不可能留在异国他乡,只能火化之后再带回。
萧慎的手抚上楠木盒,盒子上有个锁扣,他的手颤抖了几次,最终也没打开。
也许是寒风太凛冽了,吹得萧煦的眼有点酸涩:“......查到什么了吗?”
白鱼脸上的愧疚一闪而过:“禀陛下,时间太久了......属下......”
他们不断缩小范围,确定怀疑地点后地毯式搜寻,才找到萧煦的骸骨,但距离出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里,风吹雨淋,有再多的痕迹,也在时间里消磨了。
萧慎又开了几次锁扣,但不知为何,一直打不开,他最终垂下手,在河岸边踱步,冬日无定河的支流仍旧奔腾着流向远方,水花拍打着岸边的石头,仿佛不停歇的欢快歌谣,萧慎将这处地方都走了一遍后,停在了半块足有膝盖高的石头前———那块石头像是被人用劲力一分为二了,断面平滑,只是断口最上端有一抹暗色,像是血迹浸到了石头里。
萧慎看着那处血迹,目光微微放空。
除了这里,什么痕迹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萧煦为何被逼到了绝境、他不知道萧煦死前究竟如何痛苦、他不知道萧煦最后......有没有怨憎于他......
他与萧煦并非一母同胞,他们是在萧国那个吃人的宫廷里一起扶持着长大的兄弟,在他最终登临大位后,他给萧煦的封号是长乐王。
盼着他一生如同他的封号一样......一样长乐未央......
到底是奢望......到底是强求.....
萧慎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连日以来的案牍劳形,数日披星戴月的疾驰如同海啸般上涌,尽数吞没了他。
喉间有些腥甜,最后的意识里,他听到身边白鱼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