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刻意去看谁,但却是意有所指。
八个人纷纷执弟子礼,向严夫子表示感谢。
祝凌也真心实意地行礼。
恐怕是那呆在树上的引路人向严夫子讲述了溪边发生的事,才有了他今日的提点和袒护。
严夫子虽说面色严肃,看起来不好相处,却是一位心细如发,为学子着想的好先生。
在严夫子离去后,五皇子冷哼了一声,选了垂花门中看起来最豪华的小院,今日被他骂了的学子在他身后,低眉顺眼地跟着去了。
祝凌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她本来以为燕国的五皇子会选择与那世家子同住的。
不过,那被他骂的学子......祝凌想了想他的姓氏,应该是五皇子母族那边的孩子,估计是个庶子。
毕竟燕国重嫡子,可舍不得把嫡子送给别人当跟班使唤。
和看自己脸色生活的人住在一起,可要比看别人脸色生活舒服多了。
后来的四人也两两组合,他们虽然是后来的,但也隐约感觉的前面到了溪边的四个人气氛不对劲,为了省事,纷纷选择避开。
最后被剩下的,反而是祝凌和那位姓郑的世家子。
祝凌提脚就往离她最近的垂花门里走,这扇垂花门里的小院之中,种满了太阳花妃红、大红、雪青、淡黄......五颜六色,绚丽多彩。
时下燕国文人最喜欢梅兰竹菊,喜素雅精致,对富贵艳丽的颜色嗤之以鼻,这个小院一开始就没人愿意选。
祝凌倒是挺喜欢,到阳光正好的时候,满院繁花,生机勃勃,自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那位姓郑的世家子跟在祝凌身后,慢悠悠地踱步进去了。
他看起来是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开口便带了三分笑,没有半点儿世家子弟的架子:“在下郑致远,阁下怎么称呼?”
“乌子虚。”祝凌报了名字后问他,“左右厢房,你要哪间?”
“左边那间。”他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清晨醒来,从窗外便可看到满院繁花,岂不美哉?”
祝凌颔首:“好。”
郑致远眉眼一弯:“多谢乌兄成全。”
住宿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第二日清晨,严先生早早就过来了,带他们在应天书院中游览了一番,最后一站是应天书院的藏书阁。
藏书阁虽外表古朴,但却有整整五层,每一层里都有密密麻麻的书架,上面摆着新旧不一的竹简与线装书,甚至还有更古老的金石铭文和羊皮卷。
他们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午时了,明明是饭点,藏书阁里还有不少学生捧着书如痴如醉,有的人嘴里啃着冷硬的饼子,就着水壶喝两口冷水油腻的东西是万万不敢在这里吃的,生怕弄脏书籍。
这里与其说是藏书阁,倒不如说是学子能改变自身命运的登天梯。
祝凌看着那些书,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严夫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祝凌身边,他叹道:
“在这里读书的人,他们千辛万苦才找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所以他们分毫不敢放松,就算没有天赋,也不敢懈怠。”
“普通人尚且在通过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更何况是天才呢?”
“天才只需要用更少的时间,更短的精力,就能取得比他们更多的成就,难道就因为这样,普通人就不努力了吗?”
“浩瀚的史书长河之中,天才何其之多,但能青史留名的却又寥寥,因为天赋而心生骄固,最终只会被努力的普通人迎头赶上,泯然众人。”
祝凌转过头看着他。
严先生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笑意,尽管这点笑意让他看起来更加严肃可怕:
“天赋的差距不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书架之间、勤学苦读的学子身上:
“天下更多的,还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登顶的普通人。”
严先生并不擅长安慰引导的言辞,他也不知道祝凌为什么年纪轻轻便有了那般消极的念头,他只是在履行一位先生该做的、关心学生的责任。
“掌院说你心如明镜,让我莫要给你太大负累,他说你迟早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我亦如此盼望,望你尘埃尽去,得以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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