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抬起头，眺望远方逐渐西沉的落日。</p>

猩红的弯月缓缓升起，月光如纱，为这座冷清的城披上一层血色。蚩尤对静立身边的柳三说：“你知道吗？在人界，月亮不是这种颜色的，它是太阳的颜色，但要比太阳暗很多、冷很多。”</p>

“那就是白天的样子，就是要比白天暗很多。”柳三想象着说道。</p>

蚩尤摇了摇头，凶神恶煞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温柔的思念情绪。</p>

“不是的。另一边的夜晚，月色很美，你去了另一边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p>

……</p>

月光如纱，夜风如水，苏临的意识在一阵波动的凉意中逐渐清明。</p>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洞穴里只剩下小武和天尊两人，他们沉沉睡着，而陆竹雨和南志贤却不知去向，连秋三福也不知跑到了哪儿去。</p>

身侧的篝火已经熄灭，只余零星明灭的火星在灰尽中苦苦挣扎，一片月光从洞口照进来，在洞穴的岩壁上画下一块澹红色的亮斑，一半在墙上，一半在地上。</p>

一碗灰色的粘稠药浆放在地面的月光里，是天尊熬制的药引。</p>

苏临在稻草上坐起，拿起药汤一饮而尽，虽然稠厚的药浆令人难以下咽，他还是一滴不剩地将其全部喝光。</p>

第二次睡醒，他精神头好了许多，除了手臂和脸上轻微的疼痛感，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与蛮二那一战中所消耗的精神，如今已经全部恢复。</p>

而且不光是精神，好像连心情都好了很多，苏临对人类的身体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可能人体就如某人所言，被一堆激素和化学物质操纵着，令人快乐的并非美好事件本身，而是多巴胺。</p>

苏临起身活动了一下右臂，轻手轻脚走到洞穴外，沐浴在月光下。</p>

这洞穴在一片森林里，红色的月光让森林有些压抑，苏临顺着若有若无的溪流声寻去，在几十米外看到了一条潺潺小溪。陆竹雨选的休息位置很好，方便生活，也方便照料伤员。</p>

散发着药草味的绷带下传来轻微的瘙痒感，苏临将右手上的绷带解开，捣碎的药草下是结块的血痂，将整条胳膊都覆盖住了，虽然活动会让血痂碎裂，但并不会脱落。</p>

苏临走到小溪边蹲下，从倒映的溪水中看到了自己的脸。</p>

脸部愈合的速度较快，从已经愈合的边缘，可以想象出左脸颊恢复后的样子。</p>

“真丑啊。”苏临看着水中的倒影说道。</p>

他现在看起来，其实已经不像个人了，他的左手是黑色的焦炭，右手和左脸严重烧伤，胸口的一片，像覆了层碎裂的瓷釉。</p>

如果就这样走上街，肯定会被人当做妖魔。</p>

“你醒了？”压低的声音从溪流对面传来，“看来恢复得很好。”</p>

苏临看向对岸，陆竹雨从灌木丛中走出：“我出去找槐南了，但还是没找到。”</p>

“那个女人呢？”苏临问。</p>

“秋三福？她也帮忙去找了。”陆竹雨说，“你睡了很久，我们只剩下三天了，如果三天出不去，门就会从外面封，我们就会被关在这里。</p>

而且，我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大，如果吃心鬼要找，很快就能找到这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