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叫王庚。
说是老王头,其实也就三十多岁,但是他却是他所在的村庄里年龄最大的男人,比他年龄大的男人都死了。
或者饿死,或者病死,或者被官吏折腾死,只有他顶住重重压力活到如今,所以大家喊一声老王,表达对他的尊敬。
这一次出征,他们村里一共十七个男子被签发。
因为太穷,无论如何拿不出钱来贿赂签发的小吏,只能老老实实的上路。
王庚还算是运气不错的,之前曾有一次被签发之后活着回来的经历,被大家视作奇迹和幸运先生。
这一次他的运气也不错,被安排成了更夫,负责打更,多少比其他签军幸运一点儿。
胜捷军攻击金军大寨的时候,王庚和他的两个同伴距离比较远,没有第一时间遭到波及,活了下来。
之后一个同伴建议要渡河求生,王庚看着朦朦胧胧的天色下一帮人渡河往北岸去求生,感觉也只好如此,于是一起渡河求生,登上了北岸。
接着被胜捷军骑兵队俘获。
还好,至少活了下来,也没受伤。
然后就被收缴一切装备,只剩下一身衣服,被看管着,本来以为最好的结局也是当苦力当到死,可谁曾想居然还吃到了一碗香喷喷的麦饭。
送行饭?
王庚心头更加恐惧了,饭都没怎么吃出香味来。
结果到了眼下,那些胜利者居然对他们说大家是朋友?
开什么玩笑?
王庚一脸懵逼,身边伙伴也是一脸懵逼,大家满脑袋问号看着那个胜捷军的军官。
“不瞒你们说,我跟你们的出身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我曾经也是农民,家里还有几十亩土地,本来勉强也能度日,但是后来遭了灾,给官府和地主联手,把土地贱卖了。
那年年景不好,连佃户都没得做,一家五口人只能逃荒,逃着逃着,家里人全都没了,就剩我一个,快饿死的时候被咱们苏将军救下来了,才活到了今天。”
这军官一边说着,一边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签军们和民夫们则感觉相当的震惊。
他们本来以为胜捷军的军官们说的都会是很奇怪的迷惑之言,可是越听,反而越觉得眼前的人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胜利者,而是和他们一样的苦命人。
只是现在他们可能跟对了人,所以走上了这样的道路。
这些话都不是奇怪的迷惑发言,而是掏心窝子的话,所以听着听着,就不觉得恐惧和疑惑了,只感到莫名的伤感。
一种共情产生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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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本该站在胜利者角度对他们为所欲为的人们却用自己掏心窝子的心里话让他们红了眼睛。
于是民夫们和签军们终于了解到,这支击败了金兵的天降雄兵居然是一群穷苦农民组成的,它从上到下都不是什么贵人。
而这些胜利者们居然和他们有着惊人一致的悲惨过往。
如果不是跟对了人,遇到了那位统制官苏咏霖,他们可能都会被饿死。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饭都吃不上,如果不是快要饿死了,谁又心甘情愿要走上造反的道路?
“胜捷军里的大家伙儿都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一群不被当做人的牛马一样的牲口们组成的!”
军官握着拳头捶在自己的胸口:“就是咱们这样一群牛马一般的牲畜,把这帮人上人干翻了!咱们干翻了他们!咱们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争一口气,争一口做人的气!凭什么都是一个脑袋一副身子,他们是人,我们却是牲口?”
这般的话语一字一字的通过耳朵进入战俘们的心里,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些许微不足道的痕迹。
他们不知道答案,不知道问题的由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
不是天生的吗?
王庚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出口询问了。
“咱们生来不就是这样子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王庚身上。
军官注意到了王庚,笑了笑,走到了王庚身边坐下,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