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姆斯特朗，以无比的虔诚和坚定袒露自己的梦想之时，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来调整各自的状态。</p>
阿姆斯特朗是因为将所有的激昂情绪，都投入到了自己的宣讲之中。</p>
而白堂镜？他纯粹是因为还想听听眼前的敌人还能整出什么好活儿。</p>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理想世界’，即使互相之间大相径庭这本也没什么错。”</p>
白堂镜不置可否地将身上已经破损的长款风衣扯下来，露出了内里的无袖背心。</p>
还有将背心绷紧的坚实筋肉。</p>
“但是‘有能力的人’，也就是强者，却总是不管不顾地，想要将世界改造成自己心目中的样子。”</p>
“理想与理想碰撞、理念与理念对抗，然后成为‘立场’，成为‘仇恨’。”</p>
白堂镜将左手按压在右肩上，骨骼间发生了充满魄力的脆响。</p>
他的脸上，那凶狂的笑容没有丝毫衰减，反而还多上了一丝嘲弄。</p>
“你向我阐述自己的‘理想世界’，怎么？难不成是还想要得到我的认同吗？”</p>
“为什么不呢？”</p>
阿姆斯特朗对于少年充满恶意的笑容视而不见，反而诚恳的向他伸出了手。</p>
“你也是时候为自己而战了，白堂。”</p>
“不是为了狭隘的国家、人种，也不是为了那些灌输进大众脑子里的，没屁用的道德观念！”</p>
“就是为了你自己！”</p>
阿姆斯特朗毫无戒备的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整个世界。</p>
地面上熔岩的暗澹红光和天上的阳光混杂在他的脸上，竟油然而生一种殉道者的光辉感觉。</p>
“我们都是得到了泰坦之力的人类，我们都清楚地感受过，我们的内心深处那炙热的欲望与残酷的冲动！”</p>
“彭彭！”</p>
殉道者黑钢一样的大手敲打在心口狰狞的增生组织上，脸上的轻笑仿佛在嘲弄整个世界。</p>
“这不是代表人类救赎的狗屁‘神之力’，这是‘恶魔之力’！”</p>
“......但那又如何？”</p>
一声大喝。</p>
阿姆斯特朗不再轻笑，但这不代表他的情绪低沉，相反他整个人都激昂了起来！</p>
“我们是自如操控‘恶魔之力’的新人类！我们是摆脱了人类基因深处‘原罪’的天使！”</p>
“这个世界上会有比我们更能克制内心的人吗？这个世界上会有比我们能力更强的人吗？”</p>
高昂的声音过后，阿姆斯特朗再次向着白堂镜伸出手，态度简直诚恳到令人心生怜悯。</p>
“我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巨兽强者了......不！刚才的战斗说明，毫无疑问是你更强。”</p>
“我们联手，我来辅左你！你就能够成为将世界握于掌心的人！人类史上前无古人的成就者！”</p>
阿姆斯特朗的话语是真心地。</p>
他在确认了自己和白堂镜的强弱对比之后，真心地想要将自己苦心谋划的未来成果，点滴不剩的供奉给白堂镜。</p>
就像是信徒向神明敬献贡品。</p>
这不是因为白堂镜打上门所带来的生命威胁，对于一个理想的信徒来说，生命的价值并不厚重。</p>
哪怕是自己的。</p>
他只是在践行自己的理想——</p>
强者理应繁盛！</p>
哪怕他自己就是‘繁盛’之下的废料，他本人也并不在乎。</p>
“你看我将难民小孩作为‘零件’的使用方法不爽，这是出于你被束缚、调教的道德观，白堂。”</p>
“但是当我们的计划成功，战争还是和平、经济的运转、资源的分配......这些都将取决于你的意愿！”</p>
“你到时能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好！”</p>
“就算是让世界上能煎蛋卷的人过来，他们也做不完世界上所有的鸡蛋！”</p>
阿姆斯特朗诚心实意地说出了一句合众国谚语。</p>
按白堂镜的理解，大义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p>
“所有的鸡蛋”就是“所有的问题”，如果重视每一个问题，那你就会被琐碎的细节牵绊一辈子。</p>
至死做不出成就。</p>
人就是要干大事啊！干大事！</p>
在对方陈恳的话语下，白堂镜的战斗架势平静下来，双手叉腰。</p>
阿姆斯特朗见此情形，也露出了心愿将了的微笑。</p>
......这表情一直维持到白堂镜开口。</p>
“是我看错你了，阿姆斯特朗。你不是个贪婪的政客......”</p>
少年的语气沉稳而平静。</p>
雄壮的殉道者报以微笑，他终于找到一个能与自己互相理解的人。</p>
但随即......</p>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p>
布满横肉的脸庞骤然低沉。</p>
但白堂镜毫不在乎地继续喷吐毒液。</p>
不曾有丝毫掩饰的轻蔑和讥讽几乎是要怼到对方的脸上。</p>
“强者生、弱者死？社会达尔文主义？你嘴里还真是洋溢着来自五十年代的腐臭味。”</p>
“哦！我都忘了，合众国就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发源地，是产生了NAZI思想的源流。”</p>
“你这不是‘腐臭’，这对你来说是‘遵循古道’啊！”</p>
阿姆斯特朗嗫嚅着嘴唇却说不出什么反驳。</p>
因为这份黑历史是实打实的。</p>
但就在阿姆斯特朗几次张口又闭上的时候，白堂镜语气中那不着调的讥讽和蔑视消失了。</p>
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郑重。</p>
“你要淘汰弱者？但关于弱者你又知道什么？！”</p>
“你又不是生下来就备受贫困的折磨，你甚至没有挨过饿！”</p>
“你又不知道，为了活下去而去拼杀、抢夺、偷窃的时候是什么感受！”</p>
白堂镜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p>
那是他幼年的经历。</p>
他的性格在那时被重塑，变得激昂、变得享受战斗......也变得有尊严。</p>
但当你为了明天高强度训练所需的高热量，去踩碎自己的尊严和道德，去偷窃去哄骗的时候。</p>
那股油然而生的屈辱感和挫败感......白堂镜感谢武本久安在当时的教导，但他绝不赞美那悲惨生活的苦难！</p>
阿姆斯特朗知道白堂镜的过去，应该说这世上没人不关心眼前少年的过去。</p>
所以他毫不犹豫，指着白堂镜高大的身躯，斩钉截铁。</p>
“但是你活了下来！用你的坚强意志，遵循你自己的原则活了下来！”</p>
“你用你的双手，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强者！夺回了自己的生命！”</p>
这不仅是阿姆斯特朗对白堂镜的反驳。</p>
还夹杂着阿姆斯特朗找到了一个能够完美证明自己理想正确性的兴奋。</p>
白堂镜！</p>
一个绝对无可置疑的强者！一个完美的例证！</p>
他充分证明了：强者不论出身，他们总能立于顶点！</p>
“强者生、弱者死”的理念，根本无法扼杀一个真正伟大的人！</p>
“真是抱歉，阿姆斯特朗。”</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