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呃……”</p>

爱莉希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最先映入眼中的，便是暗绿色的光芒。</p>

“这是……”</p>

身下的传来一阵凉意，又凉又硬，不出意外的话是铁质的长椅。</p>

坐起身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对面墙角处蜷缩着瞌睡的女孩。</p>

她怀中抱着一把冰蓝色的长刀，刀鞘上布满了细密的碎裂纹，像是被人用手硬生生捏出来的。</p>

爱莉希雅盯着那裂纹看了好久，她的目光由一段裂纹的开头游走到尾端，再重新寻找另一条裂纹的开头与结尾，如此反复，直到她自认为时间已随着她呆滞的意识流淌过了无数遍。</p>

“爱莉希雅？爱莉希雅？”</p>

一声由远及近的呼喊将她惊醒，这让爱莉陡然意识到——其实时间才刚刚开始流动。</p>

而随着时间的流动再次回归周身，那关于不远的过去的记忆，开始一帧一帧地在脑海中放映。</p>

“梅……你是梅？”</p>

爱莉看向披着一件白大褂向她走来的少女。</p>

“嗯……我们在露露耶见过的……”</p>

梅抿着嘴唇，咬字有些用力，仿佛每说出一个词，就要用力去酝酿出下一个。</p>

“那这里，是梅比乌斯的实验室？”</p>

爱莉说完，还不等梅回答，先一步闭上了眼，微微摇了摇头。</p>

也是，逐火之蛾中，也只有梅比乌斯这么热衷于暗绿色。</p>

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不是很明白爱莉摇头这个动作背后的含义。</p>

“多久了？”</p>

梅愣了一下，才意识到爱莉是在问她时间。</p>

“十多个小时了，逐火一号刚回到沧海市接上了一批支援连队的人，准备返回总部基地……还有，还没有发现第三律者的行踪。”</p>

“……”</p>

爱莉不回答，梅也只能跟着不说话。</p>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突兀地问道：</p>

“你要去看看他吗？”</p>

“……”</p>

梅听着爱莉希雅陡然加重的呼吸声，有些不知所措。</p>

她迟迟等不到回复，还以为是爱莉没有听清她的话，有心想要重复一遍，可又怕对方其实听见了，再重复只会形成二次打击。</p>

所以她只能尴尬地站在一边。</p>

“对不起啊，梅……”</p>

爱莉的声音平静而沙哑，可梅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道歉，难道仅仅是因为方才的沉默？</p>

只见她伸手拍了拍樱的肩膀，将这个女孩惊醒，当对方本能地想要拔刀时，爱莉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腕，樱便吃痛松开了手。</p>

“是我……樱，我们，再去看看他吧。”</p>

米凯尔的尸体还未被解剖，它被放在一张简易的铁板床上，被一张白布掩着。</p>

梅比乌斯坐在他的尸体边上，见梅领着爱莉和樱过来，连忙拿出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翻看。</p>

爱莉也不理她，伸手就要去掀那块白布……可她的手终究在即将触及之时停留在了半空。</p>

“你可要想好了，打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悬念了。”</p>

爱莉的食指拇指轻轻捻起白布，却长久地没有动作。</p>

她能感受到，一旁的樱也屏住了呼吸。</p>

人就是这样的，明明知道结局如何，可在揭晓一切之前总还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p>

万一他没死呢？</p>

会不会只要我一掀开白布，他就会“曾”一下坐起来，然后噙着欠揍的笑容看向我，和我说：</p>

“当当当当！怎么样！被骗了吧？我怎么可能死呢？哎！你有没有哭！我＊！你＊＊不会一滴眼泪都没流吧……啊？怎么哭了！真哭了？欸别哭别哭！是我错了，我不吓你了！梅比乌斯，快把我裤子拿来！我要下床！”</p>

爱莉抽了抽鼻子，视线有些模湖，脸颊上像是有小虫在爬，莫名地有些痒。</p>

忽然，虫子爬到了嘴角，她轻轻一抿，全是苦涩的味道。</p>

她连忙抬起左手将泪水全部擦干，而后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白布。</p>

没有悬念了。</p>

那确实是米凯尔。</p>

没有任何辨认难度。</p>

身后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樱在确认之后径直离开了，这很樱。</p>

那爱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颊上，崩坏能侵蚀的紫色纹路与身体崩解的细小裂纹交织在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