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用手帕给她擦了擦泪痕，轻声道：“瑜儿，劳烦你了，我们之前没想过这些。”</p>
贾瑜笑呵呵道：“宝儿不必自责，我到苏州会请当地官府帮忙，总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顺藤摸瓜下去，问题不大。”</p>
香菱笑了起来，执意要给贾瑜磕头，贾瑜再三劝阻，直到自家姑娘发了话，香菱才作罢。</p>
贾瑜和薛宝钗并排而行，香菱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引路，时不时扭头笑眯眯的看一眼贾瑜，小脸上满是讨好。</p>
梨香院。</p>
薛姨妈站在院门口四处张望，见贾瑜和自己女儿并排走来，心中欣喜不已，贾瑜拱了拱手道：“姨妈。”</p>
薛姨妈敏锐的察觉到称呼变了，笑道：“哥儿这是从哪里来的？”</p>
贾瑜道：“和宝姐姐在会芳园里散了一会步，现在送她回来。”</p>
薛宝钗轻声道：“瑜兄弟，天晚了，你回去吧。”</p>
“姨妈，宝姐姐，我走了。”</p>
“香菱，去送送。”</p>
见自己妈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薛宝钗红着脸道：“妈，我去沐浴了。”</p>
薛姨妈见她走路姿势和以往一样，放下心来，点头道：“你先去，等一会妈去和你说说话。”</p>
尽管贾瑜现在不在府里当大爷了，但往来的下人看到他，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生怕一个疏忽就被他叫人拖下去打板子。</p>
除了畏惧，下人们也很感恩瑜大老爷，因为贾瑜科举，下人们得了好几次赏，他中解元、会元和探花时，西府赏了三次，东府赏了两次，加起来也有二十两，足矣抵得上他们一两年的月钱。</p>
在敬畏的目光中，贾瑜从东角门出了荣国府，对身后的小尾巴笑道：“你回去吧，好好走，别摔着了。”</p>
香菱连连点头，贾瑜走出去数十步，还能听得见她在背后不停的喊“小瑜老爷再见”，贾瑜一回头，声音戛然而止，香菱连忙跑了。</p>
正堂。</p>
史湘云正坐在椅子上和晴雯小声的说着什么，贾瑜惊讶道：“云儿，你怎么在这里？晚上莫不是还要睡在我这里？”</p>
史湘云撇嘴道：“我又不在你屋里睡，我去四妹妹院里睡。”</p>
小惜春恳求道：“哥哥，让云姐姐和妹妹一起睡吧？”</p>
贾瑜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你的院子，你做主。”</p>
随即又问道：“你们说什么呢？”</p>
“我们女孩子的悄悄话你也要听？”</p>
“要。”</p>
史湘云白了贾瑜一眼，轻啐道：“瑜哥哥真不害臊。”说着，牵着小惜春就走。</p>
她突然停下脚步，往贾瑜身边凑了凑，围着他嗅了一圈，一脸的狐疑。</p>
贾瑜连忙道：“翠缕，入画，快带你们家姑娘们去歇息吧，明天还要早起。”</p>
几人走后，贾瑜目光灼灼的看向晴雯和媚人，两个美婢红着俏脸，晴雯小声道：“爷，我们先伺候您沐浴吧？”</p>
“一起一起，人多了热闹。”</p>
梨香院。</p>
“女儿，你和那瑜哥儿是不是...”</p>
薛宝钗垂下眼帘，轻轻点了点头，薛姨妈连忙问道：“他怎么说？”</p>
她对自己女儿还是很自信的，模样自然不用说，她身子丰腴又内壮，不似林丫头那般瘦弱，哪个男人不喜欢？</p>
见自己妈一脸期待看着自己，薛宝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隐瞒，轻声道：“他说过几年就纳我进门。”</p>
薛姨妈一愣，低声喝道：“女儿，你糊涂！”</p>
“娶”和“纳”是两回事，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前者是三书四聘五金六礼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明媒正娶，这是正式的正房太太，所生子女皆为嫡出，官宦人家的夫人还可以诰命加身。</p>
而后者呢，有道是“女为人妾，不娉，兑也”，也是说女子做妾，不需要男方搞三书四聘那一套，只要给够钱就可以纳进门了。</p>
说好听点叫妾，可实际上和陪房有什么区别？娶妻娶德，纳妾纳色，说难听点，妾就是玩物，纳回来以色侍人的，才开始可能会受宠，待年纪过了三十岁，人老珠黄，搞不好就要被赶出去换新的了。</p>
就像那赵姨娘，在府里地位很低，生的两个孩子也全是庶出，别说是被贾瑜敲掉的王夫人陪房周瑞家和王熙凤陪房来旺家，府里随便一个管事的嬷嬷都比她有体面，在贾母心里她就个奴才。</p>
要是普通老百姓家也就算了，可她薛家到底是名门望族，大户人家，嫡出女儿给别人做妾，岂不是要把世人笑话死！</p>
薛姨妈又气又恼，叫道：“那瑜哥儿莫不是要娶那林丫头做正房太太？她那个...”</p>
“妈！”</p>
薛宝钗从来不和薛姨妈顶嘴，眼见她可能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也顾不上为人子女了，连忙高声制止。</p>
“您让我拿什么和林丫头比？她除了身子骨不好，剩下的哪样比我差？我现在不也在吃着冷香丸？妈，这种话您以后一个字都不要说，林丫头是瑜兄弟的心尖尖，这话要是传到他耳朵里，他心里要肯定恼您，下次家里再出事，还指望哪个来帮我们？”</p>
薛姨妈哭道：“女儿，你要是去给别人做妾，别人还不把我们薛家笑话死？妈将来下去了还有什么脸见你父亲，你这是逼妈去死啊！”</p>
薛宝钗跪下来，流泪道：“妈，女儿心甘情愿，他说了，除了伦理规定，剩下的全部一视同仁，女儿求您了。”</p>
薛姨妈不听，只是哭道：“你给他做妾，还不如嫁给宝玉做正房太太，你姨和老太太也喜欢你。”</p>
“妈，您还看不出来吗？老太太不喜欢我们家，就算是姨愿意，那也得老太太和二老爷同意，姨是做不了主的！”</p>
薛姨妈愣愣的看着自己女儿，薛宝钗继续道：“妈，这里就我们母女二人，到了今天这个份上，女儿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了，宝兄弟是极好的，但女儿打心底里看不上他，瑜儿两元及第高中探花，天下闻名，忠于王事，封官拜将，他却不思进取，一天到晚不是在屋里和贴身丫鬟们玩闹就是在外面和狐朋狗友厮混，除了府里的人把他当成宝，外面还有谁把他当回事？妈，这样的人您让女儿如何心甘情愿委身于他？女儿宁愿给瑜兄弟做妾，也绝对不愿意给他做正房太太！”</p>
薛姨妈吓了一跳，连忙道：“好女儿，可不敢再胡说了，这话要是传到老太太和你姨那边，我们一家在这府里就没有立足之地了。”</p>
薛宝钗哭道：“妈，您只想让女儿攀权附贵，请您也考虑一下女儿的感受，没有立足之地便没有，我们一家搬出去住，妈，您再想想，等以后老太太不在了，这西府还和宝兄弟有什么关系？”</p>
“天爷！”</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