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居世，生当封侯，死当庙食。”</p>

秦王嘴里默念着这句话语，手指轻轻摩挲着木桉上的简牍。</p>

看着赵佗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他轻声道：“倒是有些意思。”</p>

“父王，父王。”</p>

这时，斧扆（yǐ）之后，蹦出一个少女的身影。</p>

她先探着脑袋往门口望了望，见赵佗的身影已经不见，这才蹦跳着跑到秦王身边，挽着秦王的手臂，轻笑道：“父王，那人好笨呀。要是我的话，肯定就选择去学室。有父王看重，将来肯定有前程，何必去战场拼杀，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p>

秦王捏了捏少女的鼻子，笑着摇头道：“你也知道那是你呀。”</p>

“你刚刚听到了那小子的志向，生当封侯，死当庙食。我且问你，若是走学室之路，能封侯吗？”</p>

少女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摇头道：“好像不能耶。”</p>

秦王点头：“自商君变法以来，士卒用力，武将奋威，我秦国才能崛起于西垂，再到如今亡韩灭赵独霸天下。这其中原因，都是靠军功授爵，在当今秦国，只有走军功一路，方有封侯的可能。”</p>

“所以，这小子年纪虽小，却宁愿去战场搏命，也不愿枯坐学室，此等雄心壮志，倒是值得嘉奖。”</p>

秦王眼中闪过一抹期待，之前他还想着此子聪慧又识大体，加之年龄不大，可送去学室明习法令，将来或许能和赵高一样成为秦国的法律大家。</p>

所以他之前听李斯禀报赵佗自请去战场时，还有些不舒服。</p>

但如今秦王亲见赵佗有封侯之心，口出豪言壮语，愿意去战场搏杀走军功之路，反倒欣赏起来。</p>

秦王正是血气充沛的年纪，又有鲸吞天下之心雄踞四海之意，对于那些有冲劲的臣子一直很欣赏。</p>

特别是随着王翦、杨端和等一干大将年老，王贲、蒙武等人亦日益老去，秦国军中优秀的青年将领不多了，能称得上名号的也就李信罢了。</p>

还未外放的蒙恬、王离也可期待一二，但总的来说数量并不算很多。</p>

赵佗的出现，倒是让秦王多了一个培养目标。</p>

毕竟，秦王之心，不仅仅在于吞灭六国。</p>

他要的是，天下。</p>

一个大大的天下！</p>

四海八荒，所有能看到的土地，寡人都要在上面插上一杆“秦”字大旗。</p>

“既然愿意走军功之路，那就让寡人拭目以待吧。此子若是能成长起来，当可成为寡人征服天下的良将。”</p>

少女撇了撇嘴，道：“父王尽想着打打杀杀。兄长说就算灭了六国，如果不施行仁义的话，也很难让所有人归心的。”</p>

“仁义？”</p>

秦王的脸一下黑了。</p>

他瞪着少女，沉声道：“扶苏还说了什么？”</p>

少女眼珠一转，狡黠道：“我不知道，我胡说的。”</p>

“哼。”</p>

秦王冷声道：“扶苏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你告诉他，让他给寡人好好抄写秦律和《商君书》，待寡人空暇，自会考校他。”</p>

“哦。我马上去告知兄长。”</p>

少女心知不妙，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转身就想走。</p>

秦王的声音自后方传来。</p>

“阴嫚。李斯那长子李由，你已经见过，感觉怎样？”</p>

嬴阴嫚一下变成了苦瓜脸。</p>

……</p>

赵佗走出宫门，回头看了眼那巍峨壮丽的宫殿群，轻轻叹了一声。</p>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p>

望西都，意踌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