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每十日与董茹写信往返,五月二十二的信发出了,董茹应该在五月二十七收到,回信要在六月初二才能来。
自五月十三起,柳菁菁便常常念叨,夫君送的信快要到了。催着乔婉准备好送往东松的物品。五月十五东松来人果然到了,乔婉看了孟植的信,又加了一些要送过去的物品,且她知道素秋和孟七是亲生姐弟俩,想让他们多亲香亲香,便将两个家丁多留了几日,五月二十才打发他们离开。
五月这次孟植的来信有两封,一封给母亲乔婉娘,一封给妻子柳菁菁。
乔婉反正无事可做,便对素秋说:“把孟植这次的信拿来,我再看看。”素秋依言从乔婉书桌上小匣子里取出,递给乔婉。这个小匣子专门收存着孟植来信,清秋和素秋经常擦拭。
乔婉展开信件,这封信她已经看了好几遍了,试图从文字上了解她素未谋面的儿子。
孟植来信是这么写的:
“娘亲安好:
欣闻孟五孟六言说,慈母芳辰圆满,气色上佳,儿子担心稍减。娘亲对其二人殷殷垂询,关爱儿子在东松起居,儿子如在母前,沐浴慈恩。望娘亲保重自身,按时饮食休憩,莫要太过操劳。儿媳柳氏及腹中胎儿、幼弟梓全赖娘亲照料,殊为辛苦,儿子每思及此,深恨不在娘亲身边,不能分担家务于一二。
喜融除我孟家几人,别无亲长友朋,儿子再请娘亲,待柳氏产子后,照顾至孩儿半岁,娘亲可携梓弟前来东松,由儿子奉养,或将梓弟留在喜融由长嫂照料亦可。待孩儿满周岁时,柳氏可携子一并前来,我们一家团聚,岂不美哉。十一年前我父擎妻带子迁至喜融,十一年后我家在东松再起炉灶,想必未为不可。
儿子于三月初,不慎酒后失德,与丫鬟暖秋同房。念及其为死契奴婢,素来乖顺温婉,儿子四月告知家下人等,尊暖秋为姑娘。特此向母禀告,儿子不孝,收了通房丫鬟。儿子上愧对圣人古训,下有负慈母教导,在此立誓,只此一女,再无旁例。且绝不因小失大,乱了妻妾嫡庶伦常,请娘亲听其言观其行,看儿子今后行事。
儿子深知,女子身心皆系夫君,观吾严父慈母可知。当年因父纳妾张氏,娘亲心怀抑郁,儿子终日难过,当时暗自感叹,为人夫者,敢不慎乎?却不料儿子如今行差踏错,在正妻之外另有旁人,此固非儿子本愿,然事实俱在,唯恐慈母失望、贤妻伤心。事到如今,儿子厚颜请求娘亲,暖秋一事暂且瞒住柳氏,待其生产后再徐徐告知不迟。儿子拟在其产后,亲去信柳氏说明致歉。
儿子在东松,自身一切都好,多谢娘亲寄来的童大夫所制丸药,应对水土不服、饮食不谐颇有奇效。此地风俗与喜融很是不同,民众善良淳朴,却终日埋头田地,不思供子侄读书,祖祖辈辈不识一字。儿子大为惊异,须知读书为立身之本,进可考举做官为朝廷效命,退可立身持正为家人表率。便与喜阳府城云鹤书院副山长齐万山老师通信勾连,望其到东松来开办书院。齐老师尚不置可否,然知晓柳氏生产在即,喜融与喜阳仅三日路程,言道届时可来贺吾子满月。若齐老师果来,望娘亲善加招待。
儿子与此地府台大人商量过后,若齐老师前来,则开办东松书院,若不来只能徐徐图之。儿子预备近日在东松先开办蒙童课班,从娃娃抓起。请娘亲从喜融采买些蒙童用书,如《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幼学琼林》《笠翁对韵》《增广贤文》等,每样十五至二十本,不求书纸精致但求字墨清晰,儿子在东松盼之盼之。
伏请娘亲善自珍重,若有闲暇,不妨与京中伯父伯母通信往来。伯父与儿子上司府台熟悉,常托付府台关照儿子,伯母也曾寄送物件到东松关照儿子。两家缘出一宗,常来常往才是正理。
不孝子植 四月二十五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