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瓦来到尧城时肚皮瘪瘪，又饿又累。</p>

十六岁的外来少年站在街上，茫然又紧张地看着来去行人。</p>

这里的人都穿着麻布衣服、皮甲、毛织外套或者是黑色长袍，看起来每一个人都有地位，都很体面。</p>

帕瓦赤裸上身，只有一截脏兮兮的黑布遮住腰部和大腿。</p>

他浑身布满血痂，手腕和脚上有绳子勒出的茧和脓疮，后背有一片象征奴隶身份的烙铁伤疤。</p>

周围行人不时投来的目光，让帕瓦感觉到羞耻，他忍不住想逃离这里。</p>

可逃往什么地方？</p>

离开这座圣城，外面到处都是奴隶商人。</p>

自己只会被再一次抓住，卖给另一个奴隶主，继续被鞭打和折磨。</p>

他想起那个高大男人的话。</p>

“不要再被奴隶商人抓住了，下次不见得还能遇到我。”</p>

那个男人自称铜海，率领着一支叫做北方神殿军的队伍。奴隶商人们对他们咬牙切齿，叫他们海盗、窃贼和刽子手，却又怕他怕得要命。</p>

帕瓦捏紧拳头。</p>

他哪儿也不去，死也要死在这座圣城里。他再也不要像是猪狗一样被鞭打，被火烧，被矛刺，喝潲水，吃猪食。</p>

帕瓦举目四望，看到了那座高大圣洁的建筑。</p>

神殿。</p>

这里是神明最初的神殿，也是最早的奇迹之地。</p>

帕瓦沿着街道一路走过去。</p>

白玉一样的神殿旁，跪满了来这对神明祈祷和祭拜的人。</p>

这些人里有穿长袍的学者，有披着皮甲的猎人和冒险家，有身着麻布的农夫和渔民，还有奇装异服、肤色各异的外地岛民和山民。</p>

他们说不同的语言，但都面朝同一座神殿。</p>

在这里，语言不是障碍。</p>

所有人都清楚，他们都是一样的。在神明面前，他们都是虔诚的信徒和渺小的追随者。</p>

帕瓦也学着他们，屈膝跪在地上。</p>

神明会应答吗？</p>

他不知道。</p>

帕瓦家乡在南方的一座小岛上，那里没有神殿，但也流传着尧神大人的福音。</p>

他听说，神明已经很多年没有降下奇迹和恩赐了。</p>

就连神明最亲近的侍从，几位使徒也基本销声匿迹。只有一位白骨之王偶尔会现身，救助被怪物伤害的人们。</p>

帕瓦闭上眼，默默祈祷。</p>

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p>

帕瓦请求您，能给与我指引，让我不要再当奴隶。</p>

年轻的岛民虔诚地祈求着。</p>

他没有别的办法了。</p>

只要能不当奴隶，活下来，吃饱饭，让他干什么都可以。</p>

饥饿和口渴让他大脑昏昏沉沉，眼前发黑，身体像是蚌肉一样软塌塌的。</p>

帕瓦感觉自己被人搀扶起来，水流入了嘴唇里。</p>

他贪婪地吞咽着甘甜的水，多喝水，多喝一点，喝水能让自己填饱肚子。</p>

耳边传来一个声音。</p>

“虔诚的人啊，你需要休息和吃东西。神明恩赐给予我们许多食物，就是希望我们能够不饿肚子。”</p>

他睁开眼，发现眼前站着一个古怪老人。</p>

老人和自己一样赤裸上身，皮肤黝黑。他脖子上戴着一圈的蒜串，消瘦而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笑容。</p>

对方递给自己一个麦饼：“吃吧，吃了才有力气。”</p>

帕瓦狼吞虎咽吃掉了麦饼。</p>

对方点点头：“我只有这么多了。祝你好运，年轻的信徒。”</p>

见老人正要离开，帕瓦一把抓住他。</p>

“你，您，的名字。”</p>

帕瓦的大陆语言不太好，也从不会有人教奴隶认字说话。倒是听多了，他倒是能明白别人的意思。</p>

“我是一个苦修士，与你一样，都是尧神的仆人。”</p>

老人笑了一下，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然后转身离开。</p>

帕瓦从没遇到这种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