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细雨微流，落叶残花不断，唯伊人留目忘返，观得摧残与凄凉。</p>
夜雨焦灼了一夜，没人知道这一夜，冷溶月是如何度过的。</p>
也许，正如落在地上的无根水，虽留下了湿润与洁净，水流却早已渗透到泥土中，无声也无息…</p>
翌日，清晨，凉爽。</p>
客房之内，床榻上的被褥忽然被蹬了起来，殇沫撅起身子，顾不得穿上靴子，便奔向了窗台，窗外一片宁静，眼帘前再无那辆静守的车马了。</p>
而车马后三千余众的人马，也如人间蒸发一般，了去无踪。</p>
殇沫的心中自然是有些失落的，因为这将成为一道谜团。</p>
车马上的人到底是谁，那神秘目光为何能让他昨日如此紧张，这都将成为难以寻觅的事情了。</p>
对于他的师父郭明轩而言，一旦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他也不可能从他师父那里得到任何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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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步移身至床榻旁，缓缓地蹬上靴子，静静地坐了下来。双眼无神，脸色无光，陷入了一片茫然。</p>
每个人都有茫然无助的时候，而种种纠结过后，不过是场无终的悲伤罢了。</p>
而对于冷溶月而言，伊人静走，只留下了凄凉无数…</p>
…………………</p>
洗颜端装，缓步移出，殇沫却发现师父郭明轩早已静守在他客房前门的木围栏处，背身而立，思绪万千。</p>
“师父？你在做什么？”殇沫轻唤之，却了然无应，便又沉声唤了几句“师父。”</p>
“哦，徒儿，你醒了。”郭明轩转过身来，定了定神，整理下衣袖，低头道。</p>
随后，他缓缓抬头，又望了一眼殇沫，道：“收拾一下，我们准备离开。”</p>
殇沫有些迟疑道：“我们去哪里？”</p>
郭明轩道：“回江月门。”</p>
殇沫疑惑道：“郑和奉命九月下西洋，如今已然临近期限，师父觉得我们还能赶得上吗？”</p>
郭明轩，缓言道：“不到10日便是九月，自然是赶不上了。”</p>
殇沫，淡然道：“既然赶不上，又何必匆匆而回呢？”</p>
郭明轩，道：“我想暮云烟已然探得消息，定与那身为下西洋的副使王景弘有了约定。无论能不能赶上，我们都是要回去见一见云烟的，还有韵锦尚在江月门中。”</p>
殇沫猛然回神，道：“对，韵锦师姐还在那里。师父，我这就去收拾包裹。”</p>
郭明轩，道：“好，你去吧。”</p>
话落，殇沫疾步向客房内走去。</p>
二人挽上包袱，与悦来客栈的老板和店小二道别后，便走在了湿漉漉的青石地面上。</p>
甘州城内的街道上，依旧繁花似锦，吆喝不断，行人疾步，商旅笑颜。一路之上，两侧的店家老板，接连招呼，招揽着各自的生意。根本没被昨日的情景，影响到丝毫。</p>
而这片繁忙也在出了城门后，逐渐消散，映入眼前的则是一条黄土宽道。</p>
二人跃马而上，一路朝东南方而下，飞尘腾去。</p>
师徒二人一路风尘仆仆，跃过沙岭山丘，途经数月，辗转来到了西安府，西安府所辖6州31县，虽为藩王封地，但极为富饶，其税贡更在大明名列前茅。</p>
穿过西安府，再行南下则是一马平川，而郭明轩并没有那么着急赶路。在他看来，数月的长途跋涉，就算是直奔江月门，也是来不及与暮云烟汇合，再随郑和下西洋的。</p>
走街串巷，灯火阑珊，高台红帘微摆间，透出动人的旋律。</p>
凑近几步，风度翩翩的文人骚客朗赋诗歌，随着佳人的清唱，远扬彻耳。</p>
其声宛若翠鹂，揽客柔姿的彩衫女子更是挽臂搭肩，阵阵迎劝。</p>
一路走来，郭明轩拜谢了众多佳人，唯独那时而传来的淳淳酒香，数次拦下了郭明轩的步伐。</p>
“师父，实在忍不住的话，就进去坐一坐呗。”殇沫斜眼瞅了一下郭明轩，笑盈盈道。</p>
郭明轩沉了沉脸，没有直面回应殇沫什么，只是“咳~嗯~”了几声，他实在有些不习惯殇沫的改变。</p>
原本沉默寡言，乖乖跟随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如今不但自信满满起来，言语间还不乏一些顽劣之语。殇沫的改变是巨大的，可能连他自己都未察觉。</p>
从不在乎世俗、俗事的郭明轩，倒也不是不喜欢殇沫这般，只是这做师父的威严总是要在的，再者殇沫还只是个孩子。虽说经过一番历练，也偶然学会了残缺的‘天傲剑法’，但在他眼中殇沫仍旧需要多加磨炼才行。</p>
散步二三，郭明轩还是忍不住驻足在了一间‘忘素秋’的酒楼前，伊人分花拂柳的遥望走来，几番柔媚轻唤，迎来的只是郭明轩的微微笑意。</p>
而殇沫这次却没有多言，而是直接跨入了酒楼中，“小二，美酒一壶，外加一盘熟牛肉。”</p>
店小二疾步弓腰而至，“小爷儿，您几位？”</p>
殇沫笑了笑，道：“两位。还有一位仍未闻够你们这酒楼里的酒香呢。”</p>
店小二看了看郭明轩，含笑点头道：“好嘞，小的明白，请小爷稍后。”</p>
待到酒肉上席，殇沫捏起一片牛肉，对着郭明轩细嚼慢咽了起来，“师父，你还在门前作甚？快来啊。”</p>
一副呆容的郭明轩在酒楼外，凝望着淡雅招牌‘忘素秋’三字，好似在想些什么，可单凭‘忘素秋’这三字能让郭明轩陷入沉思的能是什么呢？</p>
“哎呀，师父，进来吧。美酒都给你备上了~”殇沫甚是无奈的走到郭明轩身旁，挽起他的右臂，把他拽到了酒楼内的桌旁。</p>
郭明轩轻拂酒壶，满了一杯酒，嗅其醇香，闭眼道：“也对，也不对。”</p>
殇沫吃惊地望着郭明轩，道：“什么也对，也不对啊，师父。”</p>
郭明轩缓缓睁开了双眼，将酒杯在指尖转动着，道：“这酒的味道，与我在门前闻到的略微有些不同。”</p>
“师父，你到底喝不喝啊？古里古怪的。”殇沫举起面前的另一酒杯，一饮而尽，道。</p>
“不知酒之味，你如此饮酒岂不是有些浪费？”郭明轩，缓言道。</p>
“呵，人在江湖，但求一个痛快。若人人如师父这般，饮杯酒还要找什么味道的话，岂不是要急撒旁人吗？”殇沫笑了笑。</p>
郭明轩缓饮了一口，低头擦了擦嘴角的酒水，道：“这间酒楼，也唯独那一抹香气，能引起我的兴趣。”</p>
“哪一抹香气？”殇沫，不解道。</p>
“不知。既然来了，你也自然是有些饿了，再让小二上一些菜肴吧。”郭明轩，道。</p>
“这就对了嘛，该吃饭的时候，是必须要吃饭的，师父。”殇沫抬头寻找着店小二的身影，道。</p>
殇沫遥望着满堂宾客，不由的转动着身子，店小二倒是没能找到，却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下。</p>
皱眉疑惑间，一眉清目秀的女子出现在了殇沫的眼前，只见这女子唇薄如纸，清瘦的瓜子脸上充满了焦虑，一边望着身后的几位壮汉，一边急促唤道：“公子，救命。”</p>
“你…你怎么了？”殇沫，迟疑道。</p>
“公子，他们要强行带走我，给他们的老爷做小妾。”女子，忙道。</p>
“嗯，这就对了，这香味刚刚好。”郭明轩瞥了一眼女子，道。</p>
“什么啊，师父，还不快救人啊。”殇沫瞪了一眼郭明轩后，又对着面前的女子道：“你的确很小，应该与我年龄相仿吧？要是给人做小妾的话，他们家的老爷的确有些太心急了点…”</p>
“我只是一位少不更事的孩子，只是贪拿了些他们家老爷的银两，他们便要我入府赔罪。”女子楚楚可怜道。</p>
“哦，那你为什么要拿他们的银两呢？难道，你不知道不该拿的东西，是不能轻易触碰的吗？”殇沫，缓言道。</p>
“小女自然知道，可我陪他们饮了酒，也为他们献上了小曲，他们给些银两也是应该的啊。”女子柳眉紧皱，道。</p>
“呵呵，她的确为我们老爷斟了酒，也确实为我们献上了小曲，但是她拿的银两却要远比做这些事的酬劳多，多到足以能够买到像她这种豆蔻年华的少女三、五个了。”一方面大耳，气色红润的大汉道。</p>
“噢？能买到三、五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那……那到底是多少银两呢？”殇沫，淡笑道。</p>
“那你不妨看一看她怀中的银两吧。”那大汉，森然道。</p>
殇沫低头望去，只见少女捧着的碎银有7、8块之多，少说也要有10两白银，“的确是多了些。”</p>
“是的。我们老爷豪气万丈，将碎银铺满了一方桌，此女子趁着斟酒与献曲的时机，居然不吭不响的浑水摸鱼，她那点小伎俩，又怎能瞒过我等兄弟的眼睛呢！”那大汉，轻喝道。</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