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竟没有人真正地尊重过他,拿他当回事。
方倾失魂落魄地走在最后,当所有Alpha都离开了会议室时,他才慢吞吞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想什么呢?”莱斯利无声地靠近他,碰了碰他的肩膀。
“别碰我。”方倾冷冷地说。
莱斯利这人最不信邪,一听方倾这么说,便用力去碰他的肩膀:“还生我的气啊?”
“别碰我!”方倾声嘶力竭,瞪着莱斯利,双眼通红,“我最生气的就是你了!”
他指着莱斯利,声音不自觉地发抖:“都是Omega,我以为你会懂我,你会支持我!没想到你也跟别人一样瞒着我,把我当药剂师、工具人……你明明是Omega的长官啊,你怎么会这样……”
他终于哭了出来,这段和于浩海“分手”的日子里,他一直绷着神经和凯文逊周旋,假装很忙也很好,看起来一点儿事都没有,可是当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时,他一向骄傲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方倾,”莱斯利抓住他的手,看着泪眼婆娑的他,“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我给你们所有Omega发军装,每个人都被我从外貌身高到各方面进行嘲笑、奚落和挖苦,当时只有你立刻反击,问我军官证的编号是多少,要投诉我,也正因为如此,我才选了你当这届的Omega排头兵。”
莱斯利道:“每一个Omega在职场上都可能遭遇各种大大小小的歧视,特别是在‘军人’这个完全是弱肉强食的Alpha的丛林里,拥有反抗精神的Omega才有可能会成功。”
“那你为什么不帮我?”方倾擦干了眼泪,委屈地瞪着莱斯利,“浩海说你们都想让我在后方。”
“帮你什么?帮你进入于浩海的队伍吗?”莱斯利道,“他不要你就对了,你在他那里,他难免要时刻庇护你,那既是耽误他,也是影响你,你是得不到锻炼的,要我看,分开也好,他既然想淘汰你,你就努力不让他淘汰呗。”
方倾点点头,振作了起来,边走边哼道:“嗯,要淘汰老子,他想得美,不一定谁淘汰谁呢……”
莱斯利在方倾身边走着,不动神色地朝身后摆了摆手。
走廊另一边的尽头,于浩海露出了半张脸来,沉默地看着方倾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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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昶州那边打来的电话信号很不好,方匀的声音像坏掉了的抽风机,声音时断时续。
“浩海……”方匀的声音传来。
“听着了,方叔叔,”于浩海在这边拿着听筒,已经站了十几分钟了,“您说吧。”
“情况怎么样啊,”方匀忧虑地问,“抑制剂的使用情况。”
“近一个月来9号、13号、26号注射过,分别是12ml、24ml、12ml。”于浩海对方倾的用药情况记得很清楚。
“还是控制住了,”方匀说,“我们已经知道了,他去到了王子殿下那队里,他跟你发火了吗?”
“……嗯,”于浩海颇为头疼,“发了一通脾气……很凶。”
方匀听到以往天不怕地不怕、表情总是很木然的于浩海,在电话里委屈地说出了“很凶”二字,有些想笑:“这下知道我儿子的厉害了吧?唉,他被我们宠坏了,很少受到打击……那你,还想娶他吗?”
“想。”于浩海说。
“唉,”方匀沉吟道,“既然这件事后他再怎么生气都没有像以前一样用抑制剂控制情绪,就说明你之前的标记还是起了作用的,我觉得,接下来不如顺应他的想法,他要参加考核或是上前线,都随他,毕竟这让他情绪保持在平稳的状态,不干预,反而是最好的治疗方法,后面如果情形有变化,我们再采取相应的措施,你觉得呢?”
“听您的。”于浩海说。
方匀那边放下了电话,青羚走了进来。
青羚的眼睛哭得红红的,他问方匀:“他的病情是不是严重了?不然也不会负气到凯文逊的队伍里。”
“是一种反抗吧,咱们的儿子一直都不喜欢被安排,”方匀苦笑道,“这下把锅都扣到了浩海身上,估计把浩海折腾的够呛。”
青羚的声音微微颤抖:“儿子是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好的人,我们不让他上前线,到这儿来,他肯定很生气,到时候又乱打抑制剂……”
“不会的,”方匀将青羚揽到怀里,“他现在一门心思怎么从考核中获胜,怎么能顺利毕业,反而不会去借助药物了。”
“都是我的错……”青羚哽咽道,“当年是我犯下大错,被多人标记,腺体受了伤……我以为方倾没有继承我的哮喘病,已经是逃过一劫,没想到他的腺体却出了问题……信息素失调……这么罕见的病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一定是因为我的腺体做了手术才影响了他,都是我的错……”
“青羚!”方匀抱住控制不住发着抖的他,“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这跟你没关系,咱们也是三年后才有的方倾,按理说腺体的毛病不会遗传,以往的信息素失调者也没有显示受父亲遗传……”
“是上天给我的惩罚,”青羚哭道,“我父亲造的孽太多了,我以为由我来承受就行了,没想到是我儿子要来还债……”
方匀制止他道:“别胡说了!如果一定要有人还债,那也应该是我,是我杀了我亲生父亲,是我造的孽……”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于凯峰拿着红酒,推开了门,看到的就是方匀和青羚抱头痛哭的场景。
“这闹什么呢?”于凯峰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出来喝两杯。”
昶州的天气要比驻地冷得多,餐桌中间的汤锅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对面青羚靠在尹桐身上,两个人在一起低声说着话,这边于凯峰给方匀把酒满上了。
方匀深吸一口气,对于凯峰道:“我儿子,他很叛逆……”
“哦,”于凯峰点点头,“叛逆的孩子一般都聪明。”
方匀轻声笑了:“凯峰,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同事、上下级,我不能诓你,我儿子的病……也许很难治好,他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一样,也许很难控制,所以咱们这个亲家,可能结不成……”
“不会的,”于凯峰道,“我儿子不是薄情的人,方倾病了,浩海只会更怜惜他。”
“就因为这样,我更不能耽误浩海,信息素失调,如果严重的话……会影响方倾的生育能力,也可能会……”方匀压低了声音,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来,尽量不让对面哭着的青羚听到。
“那不更好吗?”于凯峰说,“你是知道的,我这俩儿子都是漏网之鱼,生不生的无所谓,生育本来就是个风险很大的事,何必让你儿子遭罪。不管以后两个小的怎么样,咱们两家都共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