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逊忍不住笑了。
“你想什么我很清楚,”方倾挪动拐杖,指了指那沸腾着的紫色药液,“知道这是什么吗?”
“谁知道你这老毒物又在这儿研制什么。”凯文逊说。
“变异血清。”方倾笑得有些顽皮。
“什么?”凯文逊站了起来,“你是不是疯了?”
“没疯,最近我在想,堵不入疏,一味地制造清除血清的药剂,相比较制造更毒的血清,还是太难了,假设我研制的这种血清,在毒性程度上更上一层楼……”
“方倾,别发神经了,于浩海已经拿下了隐崎岛,还救了不少Awful人质。”
“啊?真的?”方倾支着拐杖,笑了起来,他一手捂上胸口,可也压不住那胸口剧烈的起伏“太好了!太好了……那他们是不是要回来了?”
“还有格陵兰岛没打呢,隐崎岛的网络通讯瘫痪了,于浩海修了一天才断断续续地跟驻地和格陵兰岛连上,发了消息过来后又失联了,昨天他们就成功登陆隐崎了,”凯文逊说,“爆破点在广瞿和隐崎的交界海域,于浩海确实是在广瞿诱敌成功,有了把握后才反攻的隐崎岛。”
“跟你猜想的一样,”方倾一手从拐杖里伸出,另一手啪啪地拍击上去,一边鼓掌一边笑道,“王子殿下英明!千里之外算无遗策!”
“小点儿声!”凯文逊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着的王俊,“这下心里踏实了吧?那快把这些血清都扔掉,你都想什么呢?”
“真是的,我以为我这个想法只有你能理解呢,”方倾道,“这血清的初期反应,跟变异人使用的一模一样,但是三天后发力时,就会爆体而亡,我想把这个血清投入到昶洲那边岛屿的黑市中去,与真的血清混淆,那样以后……你懂的吧?”
“……你好毒啊,”凯文逊听到这里,不由得咋舌,“难以想象,几个月前你还是在医院里救死扶伤的医生,现在却在这儿制造毒药……”
“呵,假设你在乎的人奔赴前线,和你长期失去联系,生死未卜,你会怎么样?”方倾冷笑道,“我有时希望我是雷公电母,能给这个世界下一场毒雨。”
凯文逊不是医生,可久病成医,只旁观着方倾,都觉得他好像是哪里病了。他认真琢磨了一下方倾所说的真假血清,看着那试剂瓶,说:“这不失为一个方法,可以让变异Alpha一方感到混淆,且不敢随随便便注射血清,减少变异人的数量。可还是如麻.醉枪一样,一旦这药物失控,后果会相当惨重,你别忘了,变异Alpha的首领阿诺德,他是恐怖分子,却不是个变异人,他是前统帅座下的一员猛将,曾经战无不胜,创下了辉煌战绩,只是被流放了而已。”
“我明白,所以我也很纠结,我没敢告诉任何人,我现在在做着什么研究……”方倾倚着桌子,抱着手臂,低头看着桌上那张试剂分析图谱,“我只是觉得,目前我们太被动了,他们不停地制造变异人,我们不停地去打,既费钱又费人,而且我们还阻止不了他们。”
凯文逊看着他的背影,只一周时间,方倾竟瘦了这么多,有种形销骨立的感觉,他知道战士家属心急如焚的心情,可看到这么明显,还是有些同情:“你心思太重了,不应该把这些事都扛在你的身上。”
“这是病毒战,不是我扛着,就是我爸扛着,有什么区别吗?”
凯文逊叹了口气,也知道确实如此,他问:“那为什么单单告诉了我?”
“我觉得吧,你可能会赞同,”方倾转过身看着凯文逊,“我在研制初期,起码需要一个认同者的鼓励。”
凯文逊顿住了,与方倾对视片刻,最后摊了摊手:“好吧,你说对了,我确实没那么善良,对你这个提议,我很心动。”
方倾了然地点了点头。
“于浩海不会接受吗?”
方倾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雷蒙事件他就已经看明白了,于浩海是理解不了他这种阴招的:“你不知道他那人,特别……正直,正直到有些呆的地步,根本不会容忍什么灰色地带。”
凯文逊点了点头:“能够理解,阿诺德抓住Alpha,注射血清,是为了让对方变成变异Alpha为自己所用,而你这种血清一旦研制成功,那些被他抓住的人,被注射后则会直接死亡……出于人道主义,没人能接受这个,是让一个人变成变异Alpha残忍,还是让一个人直接死了更残忍,你和阿诺德几乎站到了同等位置上。”
方倾苦涩地笑了笑:“愿上天责罚我吧。”
“连同我一起。”凯文逊和他对了对拳头,结成了利益联盟。
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有护士朝方倾喊道:“莱斯利长官来了!”
“哦。”方倾刚应了一声,就见凯文逊立刻跑进了诊疗室,把门锁上了。
方倾:“……”
这有什么好躲的啊?
莱斯利咳嗽了一声,推门走了进来。
“下午好。”方倾对他说。
“……阴阳怪气的,”莱斯利知道方倾这段日子对他怀恨在心,怪他没说服于浩海,让他参与行动,他懒得解释,所以平常也很少来,这次是有事告诉他才过来,“你好了?”
“快好了,现在走一会儿还是得需要拐杖。”方倾说。
“嗯,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不对,是两个。”莱斯利说。
“啊,什么啊?”方倾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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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斯利在外面跟方倾说话时,凯文逊如愿以偿地进到了诊疗室,坐到了王俊的床边上。
“外面有人说话你都不醒,”凯文逊看着他,心道,“缺心眼。”
王俊左手边上是一本名字是《侦察兵日记(重点&难点)》的记事本,翻开扣到了床上,里面记着他一直记不住的东西。凯文逊将本子拿了过去,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记的是水星岛屿的分布图。
凯文逊:“……”
所以,您现在的“重点和难点”,还停留在水星的地图上???
凯文逊抬起本子就想打王俊的头,可王俊一无所知,只是酣睡着。
他细密的眼睫毛随着呼吸颤动着,小小的鼻尖上翘,几颗雀斑分布在左右眼睑下面,给这张小脸平添了几分孩子气。他睡得脸颊潮红,气息匀长,一呼一吸间,闻着有种乡野里的草木芬芳,那种时不时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质朴纯真的生命力,让凯文逊这种久缠于病榻之上的人觉得陌生和新奇,也时时勾着他不住地往王俊这里望去。
王俊显然是背这岛屿名字背得人都麻了,本子被他翻得破破烂烂的,一些相似名称的岛,还被他画了五颗五角星,表示了难度等级是TOP级别。
“笨死你算了,”凯文逊看着他,越看越有施虐欲,眼神逐渐幽暗,又在心里说了一句,“弄死你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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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莱斯利告诉了方倾好消息都是什么,方倾平静地表示了开心,莱斯利有些惊讶,夸了几句,说他“处变不惊,多加改进”,就走了,方倾刚送客回来,凯文逊就一脸可疑的红晕,从诊疗室里走了出来,对方倾说:“我也走了。”
“哦,你躲什么……”方倾话没说完,愕然发现了里面躺着的王俊,这才后知后觉起来,他一把拽住凯文逊的衣服袖子,“你在里面干什么了?我说你怎么进去了,原来是没安好心!”
“什么都没干!”凯文逊急匆匆地走了。
又过了几分钟,王俊终于醒了,起来对着镜子挠了挠乱七八糟的头发,把书本放到小包里,背着要走。
“你怎么这么能睡啊?”方倾问。
“上午我们侦察兵考试了,昨晚我一夜没睡,临时抱佛脚,呜,也不知道考得怎么样,”王俊在水池里洗了洗脸,咽了下口水,奇怪地对方倾说,“你喝酒了?还喂我喝了?”
“没啊,这外面就是实验室,禁酒。”方倾把试剂瓶中消耗掉的药物清理干净,一琢磨这话不对,问道,“你怎么这么问?”
“我嘴里有股酒味儿,奇怪,像是什么……高级的酒,”王俊说,“XO白兰地之类的,可能是我睡糊涂了吧。”
王俊背着包去进行下午的训练了。
XO,白兰地?
方倾细细地琢磨着,他这人有着对奇怪事物的警觉和作为医生的逻辑分析能力,事出反常必有因。
白兰地,威士忌,玛格列特,老白干儿,二锅头这些都是酒……等等,玛格列特?这不是公主的名字吗?公主为什么叫玛格列特,因为她的信息素是酒类,是玛格列特鸡尾酒,那白兰地,白兰地难道是凯文逊的信息素?
“我靠!”方倾立刻跳了起来,拄着拐杖想出去追凯文逊,跑了两步差点跌倒,想起没证据,又坐了下来,环顾这屋里,实验室有监控器,诊疗室里也有!
他立刻打开电脑中摄录监控所属的文件夹,调取了中午至现在,诊疗室里的监控画面。
画面中,凯文逊坐在王俊床边,先是一页页仔细翻看王俊的一个本子,接着是抬起本子要打王俊的头,停了一会儿,他突然放下本子,抓住了王俊的手,低头亲了亲他的手心,紧接着,他又意犹未尽,俯身探去,亲吻了王俊的唇……
“你个禽兽!”方倾不停划动着鼠标,气得急蹦乱跳的,这时长、这力度……靠!
他把视频文件拷到了一个U盘里,准备去约见一下玛格列特公主,为王俊讨回公道,或是直接去找凯文逊,让他下跪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