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海,”方倾见他又开启了不讲理模式,有些气闷,“很多人,不是‘不喜欢’,就可以‘不来往’。”
“为什么?”于浩海不解。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不喜欢袁真,你能别跟他来往吗?”
“可以啊,”于浩海道,“我本来跟他就没什么来往。”
“那如果是尹瀚洋呢?我说我不喜欢尹瀚洋,你能不跟他来往吗?”
于浩海迟疑了几秒:“也可以。”
“可以你个头,”方倾推了一把他的脑袋,“那是你弟。”
“我可以跟他眼神交流。”于浩海说。
方倾又噗呲一声笑了,他发现每次自己试图和于浩海讲道理时,最后都要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听着他好笑的话而破功。
可只要他笑了,于浩海就听不下后面的话了,又开始黏了过来,要抱抱亲亲。
“浩海,”方倾推着他肩膀,摁住他的动作,“我做不到,一个是凯文逊是公主的儿子,公主是我们医院最大的名誉股东,又托付我照顾他,我不能不理他,再就是他是我爸的病人,我因为我爸也不能不管他,再退一步说,我是医疗兵,他是患有疾病的士兵,我有义务……”
“你是来陪我的还是来陪他的啊?!”于浩海一听就火了,方倾一口一个“照顾他”、“不能不理他”、“不能不管他”,好像他们已经有了什么牢不可破的亲密关系。
“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于浩海又问。
“……医患关系。”方倾抬起头,木着脸说。
“不、行!”于浩海一字一顿地说,“部队有队医,医疗兵也不止你一个,你就是不能靠近他,他没安好心,我看得出来,我烦他!”
“你们Alpha里三百多个人给我写过情书,你都烦,那你在部队里还待得下去吗?”
“那些人我不在乎,你也没跟他们中的谁走得近,为什么偏偏搭理那个王子?因为他来头大吗?”于浩海反问道。
“当然了!你不也只介意他吗?不是因为他来头大吗?”
方倾话音未落,于浩海倏地从床上蹦到了地上。
方倾立刻条件反射般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臂,缩成了一团,有些不敢睁开眼睛。
“……你害怕我?”于浩海站在地上,有些伤心地望着方倾,声音微微颤抖,“你也觉得我比变异Alpha还可怕?”
方倾松开手,说:“不是,是你突然跳起来谁知道你要干嘛?你那么大的威力,都不用一拳,一指头就能把我戳死,我还不能条件反射啊?”
“我想给你拿瓶果汁喝。”于浩海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去到冰箱前面,拿出一瓶柚子汁,回来扭开盖子,递给方倾。
方倾仰着头喝了半瓶,看着手里透明的玻璃瓶,问道:“你这里怎么有这个?”
“雪莱将军给买的柚子,我跟食堂的人要了个榨汁机,今晚想抱你过来,就提前榨好了。”
“噢,”方倾笑了笑,“谁说你比变异Alpha还可怕?”
于浩海低垂着眼睛,不说话。
“是莱斯利长官吧?”方倾笑道,“是不是还说你这么凶,没人愿意嫁给你?”
“嗯,”于浩海闷声说,“看完昶洲的录像以后,很多Omega看到我都绕道走了。莱斯利也说你可能后悔了,不想要我。”
方倾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说:“你是不了解他,他喜欢打击我们每一个人的自尊心,让我们‘知耻而后勇’,时间长了,人就会变得坚强,被戳到痛处也无所谓,他第一次看到我,就让我回家吃奶去。”
于浩海叹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和方倾对望着。
果汁喝了一半,中场休息结束,俩人得继续吵了。
方倾手里滚动着果汁的杯子,像在滚动一个暖手瓶,他浅蓝色的眼睛眨了两下,抬眸,问于浩海道:“你知道你和我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知道,你是Omega,我是Alpha。”于浩海道。
方倾摇摇头,说:“不是,是你是‘自然人’,我是‘社会人’。你跟我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我知道你的成长环境是不受任何束缚的,瀛洲地界大,上面都是战俘,你们一家负责镇压那里,尹叔叔是一岛之主,不论是瀛洲岛还是赫特岛,就像你说的,你作为长子,在岛上称王称霸,什么都不怕。到了驻地,你单兵作战能力突出,是将来领导我们的人,别说王子了,恐怕为了平息战争,将来统帅都要看你脸色,你依旧我行我素。但我在驻地长大,我的家庭和工作环境,是处在社会关系中的,人和人之间是互相制衡与利用的关系,我不可能像你那样什么人都敢得罪,想用枪指着谁就指着谁,丝毫不惧,你明白吗?”
于浩海听了半天,没有一个字爱听的,说:“不明白,你说这么多只想让我妥协,我说过,你是我的人,我不喜欢别人对你有企图,不喜欢不黑不白的关系,不喜欢中间地带,类似雷蒙的事,我们不需要反复吵架。”
“凯文逊他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和他都是同类人,冷漠而利己,互相看得明明白白。他根本不喜欢我,一个表演型人格障碍患者,每天饰演不同角色,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但这不耽误我和他交朋友,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因为你‘不喜欢’,而不理他。如果你还想打我,用信息素压制我,恕不奉陪。”
方倾把话放这儿了,意思很明显,这次他不会让步了。
“用信息素……压制你?”于浩海听到这话,有些发懵,“我没有做过,你过来闻闻,我释放了信息素没有?上回打你,是因为你实在不像话,莱斯利把你腿都打肿了,你当着他的面掐战友的脖子,他都可以把你关禁闭,你知道吗?”
“那也不是你当众打我的理由,我宁愿被关禁闭!你知不知道有多丢脸?很多天我都抬不起头来,现在他们还时不时取笑我,说我被你……”方倾嘴唇哆嗦着,他说不出那些带颜色的调笑的话,但那种羞耻感让他回想起来都颤抖,他是个Omega,早晚有那么一天,会沉沦在于浩海的身下,没有尊严地渴求着他,帮自己度过发情期,如果是因为爱的话,他心甘情愿,如果是欺辱和惩罚,那他宁愿死也不会屈服。
于浩海看着坐在床中央被子堆里的方倾,他穿着一套墨绿色的丝绸睡衣,衬得脖颈和脸颊格外白皙,仿佛没有血色一般,他低着头说,不想被打,不想被人取笑,既羞愤难当,又对此无能为力,这种试图挣扎而不能的美感,让于浩海暴虐的情绪翻涌,如奔腾的海浪一般呼啸而来。
“……咪咪,别说了,”于浩海走了过去,一伸手就放倒了他,俯身过去,直视着他,“再说下去你今晚就不用回去了。”
“你,”方倾惊讶地睁大眼睛,无力地抚上于浩海的手腕,不可置信道,“我在跟你讲道理!”
“没有道理,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