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p>

青牛转过身来，重重踏了两下蹄子，低下头，轰然冲了过去，尸体直立起来的下一刻，尖锐的牛角戳进尸身，一甩，直接将尸体高高抛飞半空，肚中肠器飞洒坠了一地，血腥恶臭顿时弥漫院落。</p>

“好牛！”孙正德惊喜的比出拇指。</p>

然而尸体翻滚一圈，又挺立而起，转向喝彩的方向，拖肠跳跃朝卷缩草棚胖道人扑去，道人连忙闭嘴，躲去棚柱，探来的双臂一戳，指尖深深陷入木柱，另一只手掌直直压在道人肩头。</p>

“东家，救我啊！”</p>

声音落下的刹那，堂屋房顶一连串轻响，一道身影踩着瓦片穿过黑暗唰的冲下屋檐，半空坠下之中，手中绳子掷出，缠住尸体颈脖。</p>

檐下，陈鸢二指压着绳索，飞快书写符箓，顷刻手中勐地一拉，大喝：“过来！”</p>

绳子绷紧，泛起澹澹青光。</p>

插在木柱的尸体颈脖勒紧陷入皮肉，瞬间拉的向后飞出两丈，倒下又挺立而起，面向檐下朝陈鸢跃去，嘴唇大张，露出獠牙的一瞬。</p>

陈鸢从腰后抽出三尺黝木，啪的一下扫在尸体脸颊，一颗獠牙拖着血线崩飞出去。</p>

半空之上。</p>

衣衫褴褛的老头纵身落下，一掌盖去尸体头顶，手中使劲一拧。</p>

卡的轻响回荡庭院。</p>

烛火照着的光影间，投在地上的影子，脑袋被直接摘了下来，片刻，无头的尸身彭的倒去地上。</p>

疯老头抛着脑袋在手里玩耍，跑去草棚让胖道人看，后者赶紧躲开绕去陈鸢那边。</p>

“东家，你干嘛去了？本……我差点就没了……”</p>

“就在屋顶看着。”</p>

陈鸢扫过周围，老牛匍匐棚里，半阖眼帘云澹风轻的嚼着干草，似乎并没有动过手，主人目光扫来时，只‘哞’的叫了声。</p>

“回去睡觉吧。”</p>

陈鸢目光投去那边客栈，对孙正德轻声说道。之前，他翻看《黄川杂疑》寻找下一个去的地方，却在奇闻篇里，看到一段故事。</p>

‘广县有异事，忽一日，某人遇车队驮棺，闻之，乃有先人亡，不疑，翌日，再闻县中客栈，数人暴毙，衙门查之，有棺木下榻，放之后院。衙人追索，至江边，搜大船数艘，才得黑棺一口，撬盖得一女子，其面如生者，唇中有獠。纵火焚之，皮肉尽毁，白骨溢血，众骇然。’</p>

看到这故事，陈鸢便想到这送棺木的车队，当即决定躲去房上查看是否与故事中一致，果然，三更天，便察觉阴气浓郁。</p>

透过瓦片缝隙，看到那棺盖打开，尸首跃出。</p>

‘那守夜两人，应该知道，所以才会半夜离开。’他目光望着那边客栈，有种猜想在脑中渐渐成型，‘这些人，可能在以这种方式在养尸……’</p>

可惜的是，书中并没有这种法诀，大抵还需要寻去根源，才能补上。</p>

转身。</p>

陈鸢从师父那里接过那颗灰白的人头放去地上，又拿了仅剩一点的白蜡，将蜡水封住尸首双眼，口中念念有词。</p>

‘撞到我手上，没理由让你们活着离开。’</p>

想着，陈鸢提着头颅陡然抛去夜空，拍拍手掌招呼还望着夜色的师父进去睡觉，明日一早还有大段的路要赶。</p>

……</p>

夜色渐渐过去。</p>

镇上公鸡向阳引颈嘹亮啼鸣，客栈里，掌柜舒坦的打开房门，却是不见伙计早起开门，过去敲了几下门扇，好半晌才有脚步声过来。</p>

房门打开，伙计脸色发白，眼眶发黑，看到掌柜哇的哭出来，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对方。</p>

尸体爬起来了？</p>

这还得了！</p>

那边，听完的掌柜脸色也惨白的吓人，赶紧跟伙计去敲昨日驻店的几个汉子房门，却是半天没人开门，索性两人合力将门撞开，就见里面三人面容扭曲，七窍流血死在床榻上。</p>

另外一间，同样如此，昨日守夜的那两个青衣汉子靠墙坐在地上，双目流血，脸上都是牙痕……</p>

嘶~~</p>

掌柜跌跌撞撞退出来，大口大口的喘气，让伙计搀扶着，软踏踏的下了楼，一起走去后院，远远便无头的尸身躺在堂屋，一颗脑袋放在尸体旁，双目被蜡水浇筑，饶是晨阳明媚，这一幕仍是看得人诡异、阴森。</p>

“这屋住的人呢？”</p>

生怕再死人，掌柜鼓起勇气拉着伙计进去查看，除了棺盖横斜地上，两侧的地铺整整齐齐叠放，空无一人，以及棚内的那辆牛车也早已不见。</p>

“通知里正……报……报官……”</p>

掌柜一屁股坐去地上，哆哆嗦嗦的呢喃。</p>

远去的镇外官道，牛车沐着金色晨阳，吱嘎吱嘎的扬着尘埃缓缓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