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名与器不可假手于人。”</p>
“邓师兄，我这也是逼不得已。”</p>
徐行叹息，辩解了一句。</p>
这一番话讲出之后，邓安脸色好转了一些。</p>
不管徐行说的是真是假，他可没能耐问罪于徐行。至少徐行的这几句话，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也好让他到宋真君面前，有一个辩解的理由。</p>
“你看……”</p>
徐行用手指了指身穿孝服，正有点发呆的宋媺娖，“邓师兄，这是前朝公主宋媺娖，崇明帝留下的唯一血亲。她蛊惑了镇北王世子李效祖，让关外铁骑叛乱，攻打我朝，若不是我念在宋真君的面子上，就赐她一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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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能留她到现在！”</p>
言毕，他随手抓了一个当班值守的太监。</p>
“邓师兄，你问他，刚才我宣旨的旨意是什么？对安仁公主的处置是好是坏？”</p>
徐行看向太监，故意用言语进行暗示。</p>
他记得这太监叫小德子，最是伶俐不过。刚才他下的圣旨，这小德子应该能记住个七七八八。亦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p>
实在不行，他也可以将帘后的起居郎请出来。</p>
只不过起居郎是文官，一般由性子刚直的人担任……。</p>
也幸好他刚才聪明，临时改了圣旨，不至于直接戳破他和宋刀都小心经营的这一层和谐关系。</p>
若是戳破……。</p>
他难受，宋刀也难受。</p>
有一个道丹真君明晃晃的针对，可不是一件好事。</p>
“徐师弟，不必如此，不必如此……”</p>
邓安连连摆手。</p>
要是小太监说好了，大家还能相处下去。</p>
说差了，岂不是就相互尴尬了。</p>
“刚才陛下说……前朝太庙飨食冷寂，让公主保留尊号，一应待遇也依照前朝的旧礼。”</p>
小德子不敢乱看，乱听，脑子一动，省掉了先前徐行下的第一道中途停止的圣旨，直接说起了第二道圣旨的旨意。</p>
他不知道邓安是什么身份，但想来应是高高在上的仙人。</p>
也只有仙人才能与皇帝师兄弟相称。</p>
皇帝让他说对安仁公主的处置是好，还是坏。这里面的纠葛，他不太清楚，但仔细思索后，亦能猜到，陛下临时改掉旨意应该也是与仙人有关……。</p>
“真的？”</p>
邓安听到此言，对徐行有点刮目相看了。</p>
他本以为徐行心机颇深，对他会有所行骗。但刚才他在周遭使了屏蔽法术，周围人都听不到他与徐行的说话之声。</p>
此时小德子说的话，显然不是临时捏造，而是真有其事。</p>
“邓师兄，你不知道……”</p>
“保下宋媺娖，这对国朝社稷的影响不可计量……，若非念及宋真君赠千年石露之恩，我也不会……”</p>
徐行让小德子退下之后，接着说道。</p>
千年石露，明为宋刀给他的贺礼，实则是宋刀让他延迟三年一统全国的补偿……。</p>
（宗门也有补偿，后面会说）</p>
现在他说自己感激宋刀赠千年石露的恩德……。</p>
宋刀是个明事理的人，真要硬着头皮认了这件事，就是厚脸皮了。只要别人在仙门一宣扬，今后名声定会有所损毁。</p>
他字字没提礼，但宋刀难道就能不送？</p>
“徐师弟性格纯厚，是为兄误解了。”</p>
邓安微微颔首，对徐行此举，颇为赞赏。</p>
徐行留下亡国公主没杀，不仅让徐行没和宋刀撕破脸皮，也让他回去也好有个交代。</p>
至于先前徐行杀了崇明帝，及其皇子之事……。</p>
那时候宋刀和徐行还没接触，不知者不罪。</p>
换言之。</p>
宋刀并不在乎亡国公主的死活。</p>
但若徐行已经知道……宋媺娖是宋刀在凡俗中一个比较惹人注目的血亲后，徐行还杀，那就是和宋刀撕破了脸皮，打了宋刀一巴掌……。</p>
当然，若是徐行赶在邓安来之前，就对宋媺娖进行处置。虽打了宋刀的脸，但无邓安后来的告知，这事也只会轻拿轻放。然而不可避免的，两人势必会因此事多一些隔阂，戏……就难往下演了。</p>
这是徐行和宋刀都不想看到的一幕。</p>
徐行在看到邓安遁光的那一刻，才勐然想到了这一茬，于是连忙改了旨意，不判宋媺娖死刑，而是尊其仍为公主。</p>
“宋真君仁德君子……”</p>
“师弟心中对其也是多加敬仰。”</p>
徐行面带微笑，再次吹捧了宋刀一句。</p>
……</p>
与徐行讲完正事，又寒暄几句话后，邓安连瞅都没瞅立在殿中的宋媺娖一眼，亦没找其去问话。</p>
一个公主，在他眼里，着实算不了什么。</p>
仙凡有别。</p>
就如人不会在意牲畜被宰割时对人的恨意一样。</p>
虽安仁公主对徐行报有仇恨，但他的想法和徐行差不多，安仁公主只是他们几人手中的一个筹码，谁也不会在意这个亡国公主内心如何去想。</p>
他一个遁光，消失在了养心殿。</p>
过了个半时辰。</p>
飞羽仙宫，皇都峰，邓安求见于宋刀，言说了此次事情。</p>
“徐师弟……顾及了本真君的颜面……”</p>
宋刀邀邓安入了洞府，婢女分别给二人奉上灵茶。</p>
他呷了一口灵茶，点了点头，“徐师弟是有心了。为了一个我宋家后人，让他饱受朝臣非议，我这个做师兄长辈的，也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前些日子，我名下的灵植园的麟角果成熟，这就命人采摘一些，送给他。”</p>
和徐行猜测的一样，宋刀是个沽名钓誉的人，不会白得了好处，而不给报酬。</p>
“至于那个后人……”</p>
宋刀犹豫了一下，“也罢，就送到仙门，送到本真君这里。若有资质，让她去做个外门弟子，若无，就让她在仙门无忧无虑的过上百年。”</p>
凡俗中，凡人若有仙资，早就被接渡使发掘，接引到仙门修炼。</p>
这个名叫宋媺娖的宋家后人，按照他的预测，即使有仙资，最多也只能到达外门弟子的程度。比在凡俗能多活个几十年。</p>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p>
他对宋家血脉尽管不怎么看重，可宋媺娖到底也算是他的直系血脉。接引宋媺娖入宗门，只是惠而不费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p>
“真君……”</p>
“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p>
邓安听此安排，眉宇忍不住皱了一下，犹豫道。</p>
“但讲无妨。”</p>
宋刀放下茶盏，语气温和。</p>
“宋媺娖与徐师弟有血海深仇，在凡俗中，她老死也就罢了，让她抱憾终身。可一入仙门，哪怕求得仙缘的几率再低……”</p>
“可若修炼出了一点修为，又有此血仇，难保她不会多想。”</p>
邓安直言不讳道。</p>
不杀宋媺娖。</p>
有一个前提就是，宋媺娖成不了大气候。只是一个女儿身。即使匹夫一怒，说不定流血五步都做不到。</p>
然而要是入了仙门……。</p>
这就不可测了。</p>
容易给徐行添堵。</p>
“崇明万民失心，乃是被百姓处死，与徐师弟何关？至于兄弟……，此仇皆系在刘炎、周清这两个托孤大臣身上，当时是敌非友，徐师弟不留情面，也是情有应得。”</p>
“再者，皇宫中，又非百姓家，兄弟姐妹哪有那么多感情可言。”</p>
宋刀闻言，却不以为然，他随口解释了几句，然后取出一个玉色血符，“这是一道血誓符，你到凤溪国后，交到宋媺娖手上，让她发下毒誓，今后不得对徐师弟报仇，若是有违此誓，这道血誓符会教她做人……”</p>
尽管他有心杀了徐行。</p>
可不代表他就对崇明帝同情了。</p>
若不是崇明帝早就下了黄泉，他少说也要将崇明帝千刀万剐，以泄他心头之恨。</p>
仇，还是他报。</p>
宋媺娖，只是他作为太祖的一点慈心。</p>
“是，宋真君。”</p>
听到宋刀的安排，邓安松了一口气。</p>
他两边夹着难做人。</p>
既怕得罪宋刀这个当世的道丹真君，又怕得罪徐行这个未来的宗门真传。如今能有一个不得罪两方的处置结果，他亦是满意至极。</p>
这时，婢女捧着一个玉匣走了过来。</p>
玉匣里面装的是麟角果，总共有四枚。</p>
“邓师侄可自取两枚……”</p>
“一路上，也是辛苦了。”</p>
宋刀极会做人，这四枚麟角果的一半，就是他给邓安的好处。</p>
给徐行和给邓安的谢礼，皆是一样。</p>
这就是对邓安另类的重视。</p>
小小的一份礼，亦有着大学问。</p>
“邓安谢过真君。”</p>
邓安看到四颗刚采摘下来的麟角果，嘴中生出几缕津液。不过，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回过了神，对宋刀施礼感谢。</p>
麟角果尽管不如他先前送给徐行的紫血灵果。</p>
可价值也不低了。</p>
服下麟角果，能洗刷人体血脉。</p>
一颗，能让先天境界的武者，多生出三百斤的气力。</p>
于仙基境界的修士，亦能增进一些修为。</p>
另外，这麟角果滋味鲜美，是不可多得美食。单是一颗在外界售卖，少说也有三四百的灵贝。</p>
“区区果子，只是尝个味道。”</p>
宋刀摇了摇头，并不在意。</p>
麟角果对他修为并无增益，只是满足一点口腹之欲。</p>
故此，徐行问他要谢礼，他也给的大方。</p>
“道君……”</p>
“师侄这就前往凤溪国。”</p>
将玉匣装在腰间玉带的储物空间后，邓安便起身对宋刀致辞。</p>
宋刀自然也未挽留，只是招呼婢女送其离开。</p>
地位之别，他给灵果当报酬已经足够了。</p>
若多了，不仅显得虚假，也会让两人都不自在。</p>
不一会，一抹遁光从皇都峰离开。</p>
径直朝向了北面的凤溪国。</p>
……</p>
……</p>
PS:大家放心，宋媺娖后面不会有什么狗血剧情，不杀宋媺娖，只是为了合理。毕竟有宋刀在，杀了，就是撕破脸面。</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