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文人的嘲讽,让赵似一时转不过弯来。
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站在那里默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李公麟话里七拐八绕的所指。
嘿,你个倚老卖老的家伙,自己贴脸上来给俺抽。
穿越后的第二天,赵似已经把自己的身份定位好了。
从任侠豁达升级为敢作敢当,从好武尚勇升级为坚毅果敢,比较让人容易接受。
赵似想得很通透,自己此前名声不好,不受文人士林待见。
现在就算幡然醒悟,再折礼跪舔,名士文臣们也不会改变想法,待见自己,进而拥戴自己。
所以何必去耗费宝贵的时间,用热脸蛋贴冷屁股呢?还不如另辟蹊径。
只要自己实力够强,这些名士文臣们,会反过来跪舔自己。
靖康年间,女真人兵临城下。
那些东华门唱过名的文官们,一个比一个跪得快。
先是穷凶极恶地查抄开封百姓,掘地三尺收刮钱财孝敬新主子;后来又威逼利诱,连哄带骗,把徽宗钦宗父子送去城外敌营,卖了个好价钱。
想到这里,赵似目光一闪,心中的鄙视更盛。
再看眼前趾高气昂的李公麟,这一类的文人墨客更不堪。养尊处优,自负风流,可是一到动荡危急时刻,立即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茶后饭余写几首伤秋悲国的诗词,一抒情怀,自己感动自己,其实对国家和百姓毫无用处。
“正是小子。”赵似沉声应道,然后扬声反问一句,“老丈可是自诩东坡先生至友,街上遇到却以扇遮面,不敢相见的画坛宗师李公?”
李公麟呼哧地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像极了一口用了五十年的老风箱。
脸色也是由白转红,再转黑,最后转青,仿佛川剧里的变脸绝技,提前数百年出现在开封城潘楼里。
屋里其余的人,凡是听到这话的,都被震惊地目瞪口呆。
元丰二年,苏轼因乌台诗案,险遭杀身之祸,王诜也被株连。做为苏轼王诜好友的李公麟,在街上遇见苏家人,连忙以扇遮面,生怕受到牵连,一时被世人讥笑。
人家都说打人不打脸,你不仅打脸,还打得啪啪响。
“无知莽撞小儿!”李公麟终于喘匀了气,脸色也重返回红色,大喝一声,叱责道,“不治四书五经,不晓诗词歌赋,你何等何能,去奢望储君之位?”
这老匹夫,看来是被俺气糊涂了,直接把大家一直藏在桌子底下的话题掀了出来。
赵似没有接李公麟的话茬。他知道,这位龙眠居士打开了话盒后,肯定会情不自禁地自个往下说。
果然,李公麟傲然地说道:“端王殿下,诗词书画皆佳,文采卓异,风流殊别,这才是明君之姿。”
听到这里,赵似猛然间惊悟。
自己能被皇兄迅速地原谅,进而宠信有加。除了自己天生的血缘优势,处心积虑的亲情牌之外,还有一条非常重大、此前被忽视的因素——自己从来不去谋储君之位!
前身赵似是个憨憨,兄弟们都在为储君之位上蹿下跳,唯独他依然我行我素,不当一回事,成了别人暗箭的目标还不自知。
那些大臣们,打着维护江山社稷、依照祖宗之法的旗号,嚷嚷着要立储君。
几个兄弟又为了储君之位明争暗斗。
这一切,叫才二十四岁的皇兄怎么想?
自负的皇兄,心里肯定觉得自己年纪轻轻,肯定会有子嗣传位。
大臣和几位皇弟们的闹腾,如何不叫他心生厌恶!
自己的六哥可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
仗着太皇太后秉政,轻视他的几位保守派重臣们,在他亲政后,有多远就贬多远。
上疏以年老体迈为由,乞求讨骸骨还乡,被他一句呵呵就给顶回去,最后凄凉地客死他乡。
相比四位兄弟,自己如此地与众不同、一枝独秀,如何不叫皇兄心生感慨?
所以自己昏迷时,官家一连派出了三位太医,四拨内侍,轮流地诊治探视。
旁人都以为官家兄弟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