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元嘉大概是这个世上为了几口吃的闹自杀的人。
可惜的是,她没有死成。
她是被疼醒的。
喉咙处撕裂般的疼让她艰难出声,“水......”
一杯水递到她嘴边。
凉的水。
很显然是隔夜的茶。
珊瑚何时粗心到这种地步了?
一睁眼,看到秦夜天那张阴阳怪气嘲讽脸。
元嘉:“......”
想起他杀过的人,刚喝下去的水似乎带了淡淡血腥,胃里再度开始翻腾。
但她昨天饿了一整天,肚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自然也吐不出什么,只是趴在床畔干呕着。
像是怕被她吐到身上,一旁的秦夜天让出一个位置,笑眯眯看着她吐,好像她越难受,他就越开心。
不,不是好像,而是事实。
他就是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元嘉突然不想吐了。
她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将秦夜天拿着的茶盏抓过来,把剩下的茶一饮而尽后,她才堪堪好受些,抬手擦了擦脸,微抬着下巴与恨她入骨的秦夜天对话:“侯爷的工作当真清闲,竟有时间来亲自送我上路。”
论阴阳怪气,秦夜天从不认输,“哪里哪里,不及公主闲情逸致,临到即将出发了,不是装病,便是自杀。”
“好在本侯心胸宽广,不与公主一般见识,来人,给公主上菜。”
元嘉:“?”
禽兽秦夜天有这么好心?
她不信。
等饭菜被端上来,她再次印证这个想法——禽兽秦夜天绝不可能这么好心。
被端上来的是人手。
更确切的说,是人类被拔去指甲的食指,血肉模糊摆在白玉碟子里。
白的碟,红的血,不断刺激着她的视线。
大脑一片空白。
窒息感如潮水汹涌而至,顷刻间将她吞噬。
身体僵了一瞬后,她趴在床畔疯狂呕吐。
如果刚才还只是干呕,现在便是实打实在吐,胃里虽然没东西,但酸水全部吐了出来,生理性的泪水也不受控制往外涌。
秦夜天却在这个时候扼住她的脖子,强迫她抬起头,一语道破她的反应,“原来元嘉公主厌恶的不是本侯,而是本侯身上的血腥。”
“只是不知,元嘉公主在月事时如何自处?”
“是否也如现在这般吐得惊天动地?”
秦夜天笑眯眯说着话,看上去心情大好,元嘉却只觉得此人有病,且病入膏肓——她讨厌的是血还是他有什么区别吗?是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但转念一想,秦夜天这厮不是传统霸总,是个笑面虎疯批,他笑,不代表他心情好,只能说明他喜欢笑着杀人,跟他心情没关系。
只是他略带薄茧的手指覆在自己脖颈,这个动作让她极为不适,甚至身体发僵浑身的汗毛全部竖起来——她不止晕血,想起关于血的东西便头晕目眩能把苦胆吐出来。
就如现在,她不敢去想秦夜天的这双手究竟杀了多少人,更不敢去想这双手此时正握着她脖子,这对于她来讲是一种凌迟。
似乎是猜到她所想,秦夜天悠悠一笑,“放心,本侯今日不曾杀人。”
“昨日也不曾。”
“那珊瑚呢?”
元嘉声音沙哑,“你杀了珊瑚?”
在手指被端上来的那一刻,她就在怀疑是珊瑚的。
她不敢想象珊瑚遭遇了多少非人折磨。
“这倒没有。”
秦夜天微挑眉,眼底是明晃晃的笑意,也是明晃晃的威胁,“不过公主若再这样下去,下一次被人端过来的,便是公主侍女的手指。”
元嘉看着那张极度欠打的脸,终于体会到小说中被男主强取豪夺的女主的心情——爆锤男主狗头。
并且极度纳闷,在男主给女主造成这么多的伤害情况下,女主是怎么爱上男主的?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原谅她这条咸鱼目前理解不了。
元嘉无所谓笑笑,“侯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不止一次说我薄凉,薄凉如我,怎会在意一个侍女的死活?”
假的,她真的怕。
她可以不在乎族人的死活,不在乎林景深的死活,但她不能不在乎珊瑚。
珊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的人。
但现在她在跟秦夜天打心理战,如果输了,以后她就是被秦夜天拿捏的鱼。
终其一生逃不出他掌心。
她只想当咸鱼,而不是一条被他拿捏被他吃的鱼。
“侯爷大可杀了她。”
她看着秦夜天盈满笑意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大不了,我给她抵命便是。”
“侯爷可以拿捏我的生,却拿捏不了我的死。”
“侯爷只管试一试,究竟能救我多少次。”
掐着她脖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但那只是一瞬,很快,秦夜天松开她的脖子,并贴心把她因呕吐而滑落在胳膊处的外衫拉在肩头,丝毫不在意她刚才放出来的狠话,“本侯今日心情好,不杀人。”
秦夜天从床榻上起身,来到她衣柜面前,打开衣柜,手指划过层层绫罗绸缎,最后在一件浅罗兰配着暗红色腰封披帛的衣裙前停下,两指一夹,便把衣服取出来,转身放在她面前,笑眯眯道:“今日库罗使节求见,公主作为库罗国未来的王妃,怎能避之不见?”
“本侯瞧着这件衣服便很好,公主便穿这件衣服见库罗使节吧。”
元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