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么？</p>
黑暗中，泰尔斯恐惧地看着克兹头顶的岩层。</p>
他努力眨了眨眼，却依旧什么也没看到，克兹头顶一片漆黑。</p>
狱河之罪没有给他任何反馈。</p>
“嘿，小子！”</p>
女裁缝的不满几乎要充盈这个小小洞窟：“你在耍我吗？”</p>
嗓音传扬在岩洞里，回声频频。</p>
泰尔斯被这声怒喝吓了一跳。</p>
“没什么……”</p>
少年深呼吸一口，惊魂未定地盯着克兹的头顶：“走，走神了……”</p>
“这就来。”</p>
泰尔斯这次卯足劲伸直了手臂，把不灭灯举到最前方，心有余悸地左右张望，一点一点向前挪步，好不容易扣上克兹的手掌，攀了上去。</p>
自然又招来了女裁缝的不少数落。</p>
但泰尔斯已经不在意那些了。</p>
在克兹继续向前探路时，泰尔斯一个人举着灯，路过那张脸原先的位置。</p>
后者怎么也忍不住频频抬头举灯，确认头顶是不是真的多出过一张诡异的人脸。</p>
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只剩安静镶嵌在岩层里的石头。</p>
是我看错了么？</p>
是的吧？</p>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按捺住颤抖的手脚，努力把气氛不对的想法全部扔出脑外，跟着前方克兹的一点灯光，抱紧怀里的不灭灯，硬着头皮在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里继续向前。</p>
他们再次前进了有半个小时。</p>
期间，泰尔斯小心翼翼地向前迈步，每一步都忐忑万分。</p>
“很好，已经走过一大半了，现在我们头顶……”女裁缝的声音传来，听上去颇为满意：“不远了！”</p>
泰尔斯心下一松。</p>
洞窟前方的克兹撑着左手的岩壁，向右转去。</p>
但就在此时，克兹左手按过的空壁上……</p>
赫然出现了一张人脸！</p>
泰尔斯只觉得胸口一麻，一口气没喘上来，浑身一抖！</p>
“啪！”</p>
他的不灭灯砸在脚边，火光摇曳，把泰尔斯的影子投射到那面岩壁上，却没能盖住那个脸的轮廓。</p>
那是个五官深邃，额头和脸颊上涂着蓝色染料的男人。</p>
跟之前的第一个男人一样，他肌肉瘦削萎缩，双目惨白，收唇露齿，肤色苍白得不像活人。</p>
“喂喂喂！”</p>
克兹咬牙切齿地回过头来：“说了别摔不灭灯啊！”</p>
“没了照明，你拿头撞出去吗？”</p>
女裁缝跟岩壁上的人脸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但丝毫未觉不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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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壁里的男人用没有瞳孔的眼眸死死瞪着泰尔斯，颈椎像锈蚀的钟表一样慢慢转动，黑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枯木般的牙齿间发出难听的响声，就像在他耳边传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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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兹还在不快地数落少年，好像跟男人分处在不同的两个世界一样，没有听见。</p>
这是……</p>
参杂着古帝国语法的……西陆通用语？</p>
心里发毛，快要哭出来的泰尔斯僵硬着脸，指着克兹侧对的方向：“可是……”</p>
“那里……”</p>
然而再转过视线，泰尔斯就惊悚地发现：</p>
男人不见了。</p>
克兹疑惑地回过头：她的背后只剩下黑漆漆的岩壁。</p>
没有人脸。</p>
它在灯火和影子的交替覆盖下，安详如昔。</p>
泰尔斯呆住了。</p>
他开始轻轻颤抖。</p>
克兹皱起眉头看着他：“喂！”</p>
“那里啥？”</p>
少年猛地摇了摇头。</p>
泰尔斯吸了一大口气，像灵活的兔子一样窜起来！</p>
他抄起不灭灯，手脚并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那块岩壁，跑到克兹的前头。</p>
吓呆的王子拐过那个诡异的岩壁，眼前又是另一片漆黑，勉强能看见一道向下的斜坡。</p>
“不，克兹，”泰尔斯一边跑，一边咽了一下喉头，他手指发麻，嗓音不稳：</p>
“有些不对劲。”</p>
克兹有些愕然：“什么？”</p>
泰尔斯坚决忍住回头的欲望，死命摇了摇头：“黑径……这个地方，很邪门儿。”</p>
“我看到了些……东西。”</p>
克兹若有所思地看着泰尔斯的狼狈样，突然扑哧一笑。</p>
“你还真是怕黑啊？”</p>
毛骨悚然的泰尔斯死死咬着下唇，尽力不去想：“这不是黑……”</p>
他被打断了。</p>
“乖乖闭嘴！”女裁缝凶神恶煞地赶到他前头，捅了捅他的胸膛：“我答应了瘸子，那我就肯定要把你送出去……”</p>
“好好跟着！”</p>
“不准怕黑！”</p>
欲哭无泪又惊骇欲绝的泰尔斯无言以对。</p>
前方的克兹骂骂咧咧地跳下一个斜坡，带动气流，周围一阵寒意袭来。</p>
泰尔斯只得哭丧着脸，把不灭灯挂上胸前，一脚在前，双手撑后，跟着滑下斜坡。</p>
不知不觉，王子已是手掌湿滑，冷汗淋漓。</p>
连心跳都快不属于自己了。</p>
这一次，他睁大眼睛，狱河之罪流动得越来越快。</p>
“我记得只要走过这里……”</p>
泰尔斯心不在焉地听着，但就在快滑到斜坡底的时候……</p>
他仰面相对的，顶部的岩壁上，突兀地出现了三个人影！</p>
老人，女人，男人。</p>
正在下落的泰尔斯浑身一颤！</p>
他的耳边再次传来低沉而诡异般的耳语。</p>
这是老人的呼唤，北地口音的通用语里充斥着迷惑。</p>
这是男人的低语，满满的古帝国文，用语典雅，却诡异非常。</p>
他们贴在岩壁上，尽皆双目惨白，状若死尸，牢牢瞪着他，在黑暗中清晰无比！</p>
其中那个女人还向他伸来干枯的双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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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通用语，但语法复杂，充斥着泰尔斯没听过的口音。</p>
话语里头带着撕心裂肺的寒意，与歇斯底里的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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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灰色的指甲掠过泰尔斯的脸，带来彻骨的寒意。</p>
“砰！”</p>
吓呆了的泰尔斯一屁股着地，摔得结结实实！</p>
这都什么鬼！</p>
“操！”</p>
泰尔斯忍不住开了粗口，这一刻，他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p>
他爬起身就向前跨步，只想离头顶的人影远一些。</p>
这特么什么鬼地方！</p>
气喘吁吁，在黑暗中慌不择路的泰尔斯一头撞上了正在回忆路途的克兹。</p>
“你疯了吗！”</p>
女裁缝被他撞得脚下趔趄，一脸怒意地回头：“我发誓你要是再……”</p>
但她没能说下去。</p>
两人都感觉到了：他们脚下的地面微微一晃。</p>
克兹的吐槽和泰尔斯的呼吸齐齐一收。</p>
与此同时，黑暗中的岩层传来了吓人的响声：</p>
“喀拉——”</p>
两人的脸色齐齐刷白。</p>
“喀啦啦——”</p>
这？</p>
泰尔斯仔细倾听着这吓人的声音。</p>
这好像……</p>
好像是，岩石开裂的声音？</p>
几秒之后，裂声越来越大！</p>
“刷剌剌……”</p>
两盏不灭灯提供的微弱照明下，克兹和泰尔斯大眼瞪小眼。</p>
克兹脸色苍白地摸了摸头顶：几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石落到他们的头上。</p>
“糟糕。”她只来得及蹦出这个词。</p>
地面又是猛烈一晃！</p>
惊惶的泰尔斯一把抓住旁边的岩石，才没摔倒。</p>
感觉着地面的晃动，克兹好不容易稳住平衡，脸色大变：“妈的！”</p>
“一定是哪里又塌了！”</p>
话刚说完。</p>
“砰！”</p>
开裂声和晃动声变成了刺耳的砸响。</p>
就像某块巨岩坠落在身后一样。</p>
女裁缝表情难看，她顾不上数落泰尔斯，把不灭灯往脖子上一挂，手脚利落地攀上路途：“快跑！”</p>
“咚！”</p>
一道巨岩，砸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矮坡上，向下滚落。</p>
泰尔斯心中一震，知道现在不是怕鬼的时候。</p>
王子顾不上保留体力，他呼唤着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死命催动着浑身上下的狱河之罪！</p>
轰！</p>
狱河之罪愉快地冲上头顶，漫溢全身。</p>
感受着血管的搏动和肌力的充盈，感受着比白昼还清晰的视野与洞内空气的潺潺流动，泰尔斯猛踩地面，瞬间起身！</p>
他扒着岩壁，顺着克兹的脚步死命直追。</p>
地面又是一晃。</p>
很快，周围的声音变成震耳的轰鸣，配合着岩层和地面的震动，一齐传来！</p>
“轰隆隆……”</p>
王子惊恐万状地赶上克兹的脚步。</p>
“轰！”</p>
岩石坠落的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似乎近在咫尺。</p>
“搞什么……”</p>
泰尔斯死命跳过一个浅坑，扒住一块上坡的岩层，在轰鸣声中咬牙大喝：“这个破地方……之前也是这样吗？”</p>
地面又是一晃，泰尔斯一个没站稳，趴倒在地上。</p>
他的不灭灯砸在岩壁上，随着破碎声瞬间熄灭。</p>
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p>
逃命要紧！</p>
头皮发麻的泰尔斯重新撑起身子，三两步跨出几米的距离。</p>
在地面的猛烈摇晃下，他摔了不知道多少个狗吃屎，却只能死命向前！</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