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盾区的街头，小女孩尖叫着，死命地把他从触手里拉出。</p>
他想起……</p>
“告诉我，普提莱，”泰尔斯睁开眼睛，无力地道：“在国王与大公们的斗争愈演愈烈，在自由同盟生乱，在祈远城也许会求助龙霄城出兵，在塞尔玛最需要封臣们支持的时刻……”</p>
“龙霄城的听政日内却有人借机生事，就女大公的婚事发难，提醒所有人：他们的领主未婚……”</p>
泰尔斯抬起头，在疲惫的叹息中淡淡道：“这真的是巧合吗？”</p>
普提莱没有立刻回答。</p>
他轻轻地转过头，看着庭院里的一棵参天大树，看着它已经开始朽坏的根部。</p>
最终，普提莱叹了一口气：“有句话虽然武断，但是大多数时候很对，请您不妨记下来。”</p>
“那就是，”勋爵捏紧了自己的烟斗，眼神冷冽：</p>
“政治没有巧合。”</p>
泰尔斯黯然地低下头。</p>
微风吹拂过鲜血庭院，远处的怀亚似乎又在跟罗尔夫抱怨着什么，只见随风之鬼再次抱起双臂，一脸鄙夷。</p>
“原来如此，”王子轻声开口：“这一切都连起来了。”</p>
他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太阳。</p>
“从祈远城声讨国王，到麻烦不断的查曼王，到听政日的风波，到坎比达的来使，到自由同盟……”</p>
普提莱静静地看着王子，听着他的话语。</p>
“在外，这是六年里，巨龙国度因为内斗正酣而引发的，自由同盟与埃克斯特的利益纠纷。”</p>
只听泰尔斯淡淡道：</p>
“在实质上，这是六年前那场特殊的选王会留下的裂痕，是查曼和罗尼，是黑沙领与祈远城，是共举国王与列位大公之间不死不休的落子博弈……”</p>
泰尔斯按住自己的佩剑，向前一步，脸色难看。</p>
“在内，这是龙霄城因为努恩之死引发的动荡，是沃尔顿女大公继位产生的风波，是被里斯班的威望和大公们的背书所压下的浪潮，在六年后的疯狂回涌，”王子咬住牙齿，语气渐渐紧张起来：</p>
“里斯班一定很愤怒，有人——无论是谁，都绕开了他这位女大公手下的最大封臣和实际掌管龙霄城的摄政，试图插手龙霄城的权力继承。”</p>
普提莱站在他的身后，微不可察地弯起嘴角。</p>
“您看得很明白。”</p>
“哪怕可能有人从中作梗，但这确实是我们六年前，于龙霄城中，于英灵宫中横冲直撞所播下的种子，”瘦削的勋爵感慨道，仿佛回到了当年在龙霄城里惶惶逃命，绝地求生的日子：</p>
“在六年后的反噬。”</p>
泰尔斯绷着脸，咬着牙，快要把自己的拳头抓破了。</p>
法克。</p>
事情没有结束。</p>
毒药般的龙血……</p>
不但远未干涸。</p>
而且。</p>
依旧流淌。</p>
两人之间又沉默了下来。</p>
就在普提莱以为王子因为突如其来的情报而情绪激荡的时候……</p>
“还有一件事让我很不明白，”泰尔斯转过头，看向普提莱，突兀却冷静地问道：</p>
“为什么是我？”</p>
勋爵惊讶地看着泰尔斯的表情。</p>
一反他之前的预料：此刻的王子没有慌乱，没有激动，甚至没有过大的情绪变化，连紧张都欠奉。</p>
这个小家伙……</p>
跟六年前相比……</p>
只见泰尔斯抿紧嘴巴，眉宇间微微动弹，认真思考着什么。</p>
“这是查曼王与罗尼大公的斗争，是龙霄城被卷入其中的风暴，”泰尔斯的眼神开始变得锋利，让普提莱不太舒服，甚至有种想要转头的欲望，“但为什么。”</p>
泰尔斯简洁地问道：“坎比达为什么提出，要特意见我？见一个星辰王子？”</p>
看着王子的目光，普提莱吸进一口气，抬起僵硬的手，含住自己的烟斗。</p>
“不知道，”普提莱眨了眨眼睛，偏过头：</p>
“也许是……巧合吧。”</p>
巧合？</p>
那一刻，泰尔斯眯起了眼睛。</p>
仿佛要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什么来。</p>
普提莱笑了笑，猛吸一口，这位平素嗜烟草如性命的老烟斗才突然发现：自己的烟斗已经熄灭了。</p>
他叹了一口气：“我建议您少理会龙霄城的这些事——说实话，因为日前的那场风波，现在您的位置很尴尬。”</p>
“毕竟，这件事暂时跟您无关，”普提莱耸耸肩：“除非您看不下去小情人的……”</p>
泰尔斯微微一愣。</p>
普提莱微微一笑。</p>
王子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皱眉看着勋爵，满脸的狐疑：“小情人？”</p>
普提莱又眨了眨眼睛：“开个玩笑，殿下。”</p>
泰尔斯抱起手臂，不满地哼了一声。</p>
但他随即一愣。</p>
“等等，普提莱。”</p>
“你刚刚的用词……”</p>
王子脸色难看地望着瘦削的勋爵，语气里满布疑惑：“什么叫做……”</p>
“‘暂时’跟我无关？”</p>
在泰尔斯疑问的眼神中，瘦削的勋爵咳嗽一声，脸色严肃。</p>
“您跟女大公约定的时间到了——您该去藏书室了，”只见普提莱一脸认真地道：</p>
“可不能让女大公久等啊。”</p>
泰尔斯顿时愕然。</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