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不顾一切地那样……之后。</p>
莱科大公静静地观望着他。</p>
“你知道，泰尔斯王子。”</p>
“经过今天，除了查曼所说的星辰的威胁之外……”</p>
“也有很多人会忌惮你——正如忌惮多年来人才辈出，兴盛不衰的璨星家族。”</p>
当然，辈出的不仅仅是人才。</p>
莱科大公在心底默默地添上一句：</p>
还有疯子。</p>
老大公眼前一亮，表情鲜活起来：“可我也很期待你。”</p>
泰尔斯睁开眼睛：“期待我？”</p>
莱科大公静静地点头。</p>
“我不知道查曼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老大公看着国王的背影慢慢被士兵们淹没，凝重道：“但我们都能感觉得出来：他越来越危险了。”</p>
“绝日严寒要来了啊。”他感叹道。</p>
泰尔斯思索着这句话。</p>
“或许有一天，我们会需要借助你的力量，来对抗他，”莱科大公严肃地看着泰尔斯：“正如今日。”</p>
心情纷乱的泰尔斯不知何从应答。</p>
“结束了吗？”</p>
奥勒修大公冷冷地走上前来，瞥了一眼泰尔斯：“我受够了，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该死的地方，把小命交到别人的手里。”</p>
远处，罗尼大公和特卢迪达静静地看着他们，一个一言不发，一个嬉皮笑脸。</p>
莱科看了看已经渐渐离去的黑沙领军队，呼出一口气。</p>
“后会有期，保重自己，泰尔斯王子。”</p>
老大公淡淡地道：“小心国王，也小心大公。”</p>
他极有深意地眨眨眼睛：“以及女大公。”</p>
泰尔斯顿时语塞。</p>
普提莱看着诸位大公跟他们的亲卫离去，皱着眉头来到泰尔斯的身边。</p>
“殿下，关于您的未来……”副使欲言又止。</p>
“我知道。”泰尔斯平静地回答。</p>
“我是个筹码，也是个威胁。”</p>
普提莱露出问询的颜色。</p>
“在矛盾和妥协中，大公们也必须攥住筹码，遏制威胁，”泰尔斯想清楚了前因后果，走神地摇摇头：“制约星辰，也制约查曼……”</p>
“还制约龙霄城。”</p>
拉斐尔走上前来。</p>
“就效果而言，你让十位大公彼此警惕，这跟秘科想要的目标无比贴近，甚至犹有过之。”</p>
“也许您更适合来秘科做事。”秘科的干部神秘一笑：“我们后会有期。”</p>
泰尔斯翻了个白眼。</p>
普提莱不知何言以对，只能拍拍王子的肩膀。</p>
“我会尽快向国内汇报，拿出一个对策。”</p>
他转向一旁虚弱的拉斐尔：“你知道该怎么做吧。”</p>
秘科的干部轻轻点头：“陛下和汉森勋爵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知晓这里发生的一切。”</p>
泰尔斯看着他们分配好工作，想到自己未来数年的遭遇，只觉得心情郁闷。</p>
“还有一件事，”普提莱来到科恩和米兰达面前，肃起面孔：“你们两个，虽然伤势不轻……但你们必须赶在敌人拦截之前，立刻掩藏身份，离开埃克斯特。”</p>
科恩张开嘴巴，米兰达则若有所思。</p>
“身为两大家族的贵族眷属，尤其是身怀北境守护公爵继承权的亚伦德小姐，你们对伦巴——对查曼王的价值难以估量。”</p>
“这里是龙霄城，他又刚刚加冕，所以不能直接发作，但是一旦出了龙霄城，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p>
副使用几句话总结完毕。</p>
拉斐尔也沉下表情。</p>
“我立刻带他们走，趁着尼寇莱的人对我们还算友好，”拉斐尔咳嗽着道：“我知道一条从大针林回国的秘道，可以瞒过黑沙领的耳目。”</p>
普提莱对他点点头：“去吧。”</p>
于是，在科恩唉声叹息的恼恨，以及米兰达心事重重的表情下，他们跟着拉斐尔离开。</p>
路过泰尔斯身边的时候，米兰达瞥了他一眼。</p>
“保重，殿下，”女剑士的表情有些矛盾，她微微蹙眉：“别放弃。”</p>
她忍着伤痛，颇有深意地道：“你是位好王子，不像其他人。”</p>
普提莱偏过头去，装着没听见。</p>
泰尔斯摸了摸脑袋，尴尬得只能微笑以应。</p>
其他人？</p>
鼻青脸肿的科恩凑到泰尔斯的身边。</p>
“殿下，”警戒官的外袍被烧掉了肩部，他的脖子上有个可怕的烧伤，虽然用终结之力初步处理过了，看上去仍然十分狰狞，他一开始似乎有些犹豫：“您……我只想说……”</p>
科恩的嘴巴张合了好多次，几秒钟后，他抿起嘴唇，重重点头：“谢谢您。”</p>
心情复杂的泰尔斯勉强笑笑：</p>
“是我该谢谢你，科恩·卡拉比扬，谢谢你们的奋战不休。”</p>
警戒官眨了眨眼。</p>
“不，不，殿下，我们只是拼命打了几架，”科恩翘起嘴角，摸了摸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你……”</p>
他似乎一时间找不到好的用词。</p>
好一会儿之后，抓耳挠腮的科恩才板起脸来，真诚地道：“你拯救了世界。”</p>
“你太夸张了，”泰尔斯噗嗤地笑了出来，有些赧然，“我只是努力调解了一场冲突，还轮不到拯救世界。”</p>
科恩顿了一下，眼神微动。</p>
他低下头。</p>
科恩的脸色黯淡下来。</p>
“相信我，殿下，”警戒官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感慨地道：“对于那些会被战争波及的人而言……”</p>
泰尔斯投以疑问的眼神。</p>
只见警戒官深吸一口气，重新露出一口闪亮的牙齿和灿烂的笑容，对他轻轻一躬：“您确实拯救了世界。”</p>
“与您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p>
泰尔斯奇怪地看着他，下意识地点点头，目送他远去。</p>
拉斐尔则对他轻轻点头：“干得好，殿下。”</p>
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再加上自己要被软禁龙霄城，泰尔斯突然觉得心情怅惘。</p>
算了——他安慰自己：至少结果不算太糟。</p>
至少，他们还活着……</p>
诶，是不是忘记了某个人？（龙霄城的某个角落里，一个矮小的身影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p>
就在此时。</p>
“对不起，把你卷进来了，”女孩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他们，他们硬要把你留下……”</p>
泰尔斯转过身，看向一脸歉意的塞尔玛。</p>
“不，这是他们的利益和算计，与你无关。”王子放开心底的郁闷，释然地摇摇头。</p>
而且……</p>
被卷进来的人……</p>
该说对不起的人……</p>
泰尔斯黯然地耸了耸肩：“对查曼王而言，我被软禁在此，龙霄城女大公和敌国的王子过从甚密——这会削弱你的威信和声望。”</p>
“对诸位大公而言，宁愿我落在元气大伤的龙霄城，也不能让黑沙领掌控这个筹码。”</p>
“而对他们所有人而言。”</p>
“一个在敌国长大，常年为质的王子，将远离星辰国内的权力和势力，”王子摇摇头：“我若有朝一日回国加冕，势必是一位统治不稳的新王。”</p>
甚至。</p>
“这符合所有人的利益。”</p>
“所以，我大概是注定要倒霉的。”</p>
他无奈地抬起头，总结完自己的命运，黯然叹息道：“而且，伦巴恨透了我，肯定不想看到我就这么活着回去……”</p>
泰尔斯手臂上的肌肉一紧。</p>
王子惊讶地看着抓住他的塞尔玛。</p>
“不，我跟他们说了，你必须在龙霄城，”小女孩鼓起嘴，死命摇了摇头：“你是我的朋友，你不会倒霉，你不会有事的。”</p>
塞尔玛抿起嘴唇，似乎泫然欲泣，碧绿色的眼眸里传出愧疚和担心。</p>
泰尔斯哑然。</p>
塞尔玛眨了眨晶莹的眼睛，颤声道：“你在这里会过得很好的，不会有事的……里斯班人很好，他不会为难你的，龙霄城也会保护你！”</p>
“我们……”仿佛要证明什么似的，塞尔玛眼神惊惶，焦急地道：“我们可以在一起看书……”</p>
她眼镜后的眼眸突然一亮。</p>
“对了，耐卡茹的藏书室里有好多好多书我都没有看呢，”塞尔玛的呼吸急促起来，仿佛生怕泰尔斯不开心：“我记得你很感兴趣的，关于终结之战……”</p>
看着一脸惶急的小女孩，泰尔斯郁闷的心情像是慢慢地变好了。</p>
“是啊，”王子挠了挠头，失声轻笑道：“我是很感兴趣……”</p>
比如魔法。</p>
比如……</p>
龙。</p>
“所以，”塞尔玛像是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会好好的，留在龙霄城，跟我一起看书？”</p>
泰尔斯吐出一口气。</p>
“啊，遵命，”他微笑着把手按上胸口，轻轻鞠躬：“我的女士。”</p>
塞尔玛这才缓缓地弯起嘴角，在里斯班的催促声中转身离去，不时回头。随风之鬼来到泰尔斯的面前。</p>
“感觉如何？”泰尔斯对着神色萎靡的罗尔夫露出笑容：“这一个多月……”</p>
“跟你的黑帮生涯比起来？”</p>
随风之鬼那半块银色面具上的双眼微微一动。</p>
他用夹板里的右手艰难地比划着手势：</p>
泰尔斯挑起眉头。</p>
罗尔夫耸了耸肩，再度比划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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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尔斯这才轻笑出声。</p>
王子抬起头，心情复杂地看着窗外的龙霄城天空。</p>
心里竟有一种久违的放松感。</p>
“看见了吗，”他微启嘴唇，用所有人都听不见的低声，在空气里淡淡道：“这就是我的回答。”</p>
这一次，他的耳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p>
“呼呼——”</p>
窗外的风雪倏然加大，寒风呼啸，混杂着冰晶刮面而来。</p>
视野里的龙霄城像是瞬间暗了下来，变得灰蒙蒙一片。</p>
笼罩整个北地的绝日严寒，正式到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