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卡斯兰面无表情地轻轻甩动脚步，踢向了墙上的戮魂枪。</p>
戮魂枪一晃，随即滑落。</p>
在摔落的过程中，它以枪身三分之二处为轴心，慢慢旋转。</p>
拉斐尔却脸色大变！</p>
原因无他：戮魂枪的枪刃，正倒在他变向后的路径上！</p>
按照这个轨迹——拉斐尔心中惊惧莫名：在击杀卡斯兰之前，冲势难停的他，就会被枪刃击中。</p>
那可是……</p>
戮魂啊。</p>
那个瞬间，拉斐尔已经发动的终结之力再度扭转回来，和体内的东西强行冲撞。</p>
拉斐尔痛苦地踏出两步，硬生生地刹住了身体变向的趋势。</p>
惯性折磨着他的骨骼，拉斐尔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p>
枪刃划过他的一片衣袖。</p>
但卡斯兰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胸前！</p>
拉斐尔知道这是生死关头，他体内的那东西前所未有地配合起来，不惜代价地爆发出能量。</p>
他的右手在诡异的窸窣声里膨胀了一圈，血管贲张，死死拦住卡斯兰的拳头。</p>
咚！</p>
但拉斐尔的脸色又变了——卡斯兰的拳头轻飘飘的，毫无力道。</p>
果然，下一刻，卡斯兰单拳化掌，抓着拉斐尔的衣袖，把他朝着原来的方向，猛然一推！</p>
拉斐尔失去平衡，倒向一侧。</p>
让他惊骇莫名的是：卡斯兰把他推向了戮魂枪倒下的方向。</p>
枪尖正对着他。</p>
而拉斐尔已经毫无支撑，已经不可能闪避枪刃。</p>
戮魂枪的狰狞枪头越来越接近他的面部。</p>
那个瞬间，拉斐尔果断地松开了左手的长剑，左臂的血管贲张之余，更是变得深黑！</p>
他的左手瞬间回抽，一拳击在戮魂枪上。</p>
赶在枪刃划破他的鼻尖之前，把这凶名远传的武器击飞！</p>
扑通！</p>
拉斐尔倒在地上，痛苦地咳出又一口血，但他不敢停留，狼狈地向着后侧滚了两圈，避开卡斯兰的攻击范围。</p>
当啷！</p>
戮魂枪这才摔落地面，不住响动。</p>
金属声回荡在走廊里。</p>
卡斯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看到你的表情了——你大概每时每刻都在痛楚中煎熬，感受着它们对你的排斥和否定。”</p>
冷汗淋漓的拉斐尔死死咬着牙，感受着体内那东西的暴动，一双手颤抖不已，痛入心扉。</p>
他的红眸盯着卡斯兰，表情难以置信。</p>
不可能。</p>
这一次，居然连一丝机会都没有吗？</p>
难道真如老师所说……</p>
卡斯兰·伦巴——是无法被正面击败的？</p>
“你自以为可以驾驭得了它们，以为它们对你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点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添加。”</p>
“但是……”</p>
“它就像永不平息的叛乱，”卡斯兰脸色黯然地继续道：“当你变得虚弱，当你开始妥协，它们就大举来袭，反噬自身。”</p>
卡斯兰抬起头，踢起地上的戮魂枪。</p>
他在自己的胸口上捶了两下，一边咳嗽着，声音嘶哑而哀伤：“我也试过……咳咳……我知道。”</p>
“当你抛弃纯粹的自身，向现实妥协，接受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卡斯兰痛苦地抬起头，“这就是后果。”</p>
“或迟或早，你会变成连自己也认不出来的非人模样。”</p>
老头看着拉斐尔在地上挣扎和呻吟，哀伤地道：“我替邵，替终结之塔向你道歉，孩子。”</p>
拉斐尔脸色一变。</p>
“向我道歉？”他默默咬紧牙齿。</p>
“自以为是的老头，”拉斐尔颤抖着，勉力抬起头，冷汗不已，却冷笑不止：“无知如你，又知道些什么呢？”</p>
卡斯兰叹息着摇摇头。</p>
“我了解邵。”</p>
“他是个好人，总想着为他人背负错误，弥补过失，”卡斯兰黯然地看着他的对手，咳嗽了一声：“但很多时候，最残忍的决定都是由好人们做出来的。”</p>
拉斐尔神色怔然地看着老头。</p>
“放心，”卡斯兰缓过气，他拉起枪头，一步一步走近拉斐尔，语气里充满了歉意：“你很快就不用受罪了。”</p>
老头举起戮魂枪，对准了地上的拉斐尔。</p>
就在此时。</p>
踏！踏！踏！</p>
急促的脚步声从卡斯兰的身后传来。</p>
越来越近。</p>
“呼！”</p>
随之而来的是利刃破风声！</p>
卡斯兰神色沉着，他猛地回过头，长枪急扫！</p>
“砰！”长枪击打在一侧的墙壁上，碎石飞溅。</p>
卡斯兰皱起眉头：他没有击中敌人——偷袭者早已仰头滑铲而来，避开戮魂枪的横扫半径，滑到他的身侧！</p>
身经百战的老头立刻脸色一肃，双腿迅速后撤，接连避开地上的两记刀光。</p>
敌人在逼退卡斯兰后没有继续进击，他半跪在在地上，缓缓地站起身来。</p>
拉斐尔看清了来人的样貌，瞪大了眼睛。</p>
“你怎么来了，那些追兵呢？”</p>
卡斯兰也看见了来人，老头神色复杂，喉头耸动。</p>
“我运气好。”来人甩了甩手上的刀。</p>
“而你，一看就没上过几次战场，”来人冷冷地对拉斐尔道，毫不客气的话语让人凭空不爽：“连怎么杀人都不懂。”</p>
“还有，不用谢。”</p>
拉斐尔叹了一口气，颤抖着撑住地面，站起身来。</p>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秘科的年轻人不快地道。</p>
来人冷哼一声，转身面向卡斯兰。</p>
“滚吧，荒骨小子。”</p>
拉斐尔扬扬眉毛：显然，这家伙完全没有要“好好说话”的意愿。</p>
“陨星者”瑟瑞·尼寇莱勋爵——原本应该在宫门处挡住追兵的白刃卫队指挥官，孤傲地站在卡斯兰的面前，眼神中满是怒火与恨意。</p>
“现在开始，这是白刃卫队的内务。”</p>
卡斯兰和尼寇莱四目相对。</p>
一方复杂微妙，一方冷漠愤恨。</p>
都仿佛要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什么来。</p>
拉斐尔捡起自己的长剑，微微蹙眉：“你一个人能搞定他？这家伙很难……”</p>
“得了。”尼寇莱不耐烦地冷哼，打断了他。</p>
“一个六七十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的破老头，”在拉斐尔奇异的表情下，陨星者不屑地道：“会输给他的人，大概都是些笨蛋吧。”（龙霄城的某个角落，一位戴着斗篷的矮个子一边咬着鸡腿，一边狠狠地打了个喷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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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对方刻意的挖苦，拉斐尔的眉头越皱越紧。</p>
卡斯兰看着他们的互动，露出一个苦笑。</p>
那小子。</p>
一如既往地欠揍啊。</p>
拉斐尔咳嗽了一声。</p>
“我猜，”他不动声色地提醒着尼寇莱，同时巧妙地还击：“年轻勇武的佩菲特大公，在跟年老力衰的努恩王决斗之前……”</p>
“也是这么想的。”</p>
尼寇莱回过头来。</p>
随之而来的还有杀人般的目光。</p>
“那好吧，”拉斐尔举起双手，退后两步，挑起眉毛：“你们聊，不打扰了。”</p>
秘科的年轻人消失在走廊的回转处。</p>
走廊里只剩下卡斯兰和尼寇莱。</p>
耳边传来隐约的打斗声。</p>
尼寇莱默默地回头看向卡斯兰。</p>
他张开嘴，想要说话，却最终无力地合紧。</p>
卡斯兰也在同一时刻欲言又止。</p>
白刃卫队的两任指挥官，就这样在奇怪而紧张的气氛里对峙着。</p>
终于，尼寇莱咬紧牙齿。</p>
“好久不见啊。”陨星者率先开口，声音里有着奋力压抑的怒意。</p>
他艰难地叫出一个多年未曾喊出的称呼：</p>
“头儿。”</p>
尼寇莱磨着牙齿，眼神复杂。</p>
二十年的时间里，从来只有别人这样叫他。</p>
都快忘了自己这样称呼别人的时候了。</p>
头儿。</p>
卡斯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p>
“是啊。”</p>
“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呢，”卡斯兰温和地开口，同样叫出一个多年未有的称呼：“你迟到了，刺头。”</p>
尼寇莱的表情微微一动。</p>
他冷哼一声。</p>
“在宫门前耽搁了一会儿，”尼寇莱摇摇头，看着卡斯兰的眼神越发不善：</p>
“可惜，你不能再罚我跑圈了。”</p>
那个瞬间，卡斯兰看着眼前的尼寇莱，有些恍惚。</p>
仿佛回到了过去。</p>
“宫门前？”老头微微一动。</p>
“你挡住了那些士兵，是么？”</p>
“你用了断魂之刃的那个能力……”卡斯兰微微叹息，带着深意，一语双关地道：“你知道，‘你逃不掉了’。”</p>
尼寇莱缓缓点头。</p>
“是啊，”陨星者脸色苍白，表情冷漠，同样用断魂的能力名称回应他：“‘你逃不掉了’。”</p>
尼寇莱踏前一步，面若寒冰：“‘撼地’，努恩陛下的前亲卫队长，白刃卫队的前指挥官。”</p>
“卡斯兰·伦巴阁下。”</p>
两人又沉默了一秒。</p>
无言的悲哀袭上卡斯兰的心头。</p>
“刺头，”卡斯兰长叹一口气，表情孤寂而哀伤：“你是来质问我的吗？”</p>
尼寇莱冷冷地看着他。</p>
看着自己的前指挥官。</p>
“不。”</p>
陨星者简短而有力地道：</p>
“那是陛下才要做的事情。”</p>
卡斯兰眉头微蹙。</p>
“放心，头儿，”尼寇莱冰冷地道，眼神里混杂着沉痛与憎恶：</p>
“我这就送你去见他。”</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