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大公的反应不一，但有一人作出了表率。</p>

“可以了，”奥勒修果断地拒绝他：“瓜分龙霄城的话题，到此为止吧。”</p>

“请听我说完……”伦巴垂下眼睑。</p>

“你听不懂人话吗？”罗尼寒声打断他。</p>

但伦巴眼神一怒，随即用更大声，更果断的话语回击了他。</p>

“我知道你们已经发出了信鸦！”</p>

只听伦巴怒喝道：“里斯班和他的巡逻队正在赶来，不是么？”</p>

他的话语落下。</p>

只余下静寂一片。</p>

四位大公愣住了。</p>

他们彼此对望，气息不知不觉紧张起来，似乎都对伦巴已经知道这个消息感到担忧。</p>

伦巴喘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p>

“别担心，”他的眼神回复淡然：“我没带猎隼来，没法拦截你们的信件。”</p>

四位大公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p>

“所以请听我说完，时间拖长一些，等到他们赶来解围……其实对你们更有利。”</p>

希望第一城闸的布置能拖得久一些。</p>

至少撑到我解决他们。</p>

伦巴在心底道。</p>

罗尼眯起眼睛，转向其他三人：“你们要继续听他的废话吗？”</p>

特卢迪达耸了耸肩。</p>

“虽然很无聊，但是，”再造塔大公吹了声口哨，说出所有人的心声：“总比我们刀剑相向，一起血洒英灵宫要好。”</p>

奥勒修冷笑一声，莱科则表情依旧，对伦巴做了个“请”的手势。</p>

无人反对。</p>

伦巴点了点头。</p>

“沃尔顿，”他寒声道：“我手握着沃尔顿家最后的女儿——比任何旁系血脉更近。”</p>

莱科大公眯起眼睛，摇摇头：“埃克斯特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继承大公之位的先例。”</p>

“她不必继承，”伦巴脸色一冷，语速加快：“但她可以作为一个暂时的棋子。”</p>

特卢迪达挑了挑眉毛，似乎被引起了兴趣。</p>

“我们可以承诺，她成婚之后所生下的男性血脉，将成为未来的龙霄城大公，”伦巴表情果断，搓指成刀，狠狠一挥：“这比把龙霄城草率地另封家族更为有效且稳妥，可以稳住龙霄城里里外外的力量。”</p>

“而在那之前，你们就以协助的名义共管龙霄城。”</p>

伦巴沉稳地道。</p>

罗尼大公皱起眉头，似乎不敢相信。</p>

“然后呢？”莱科大公面无表情。</p>

伦巴冷静地回望他们。</p>

下一秒。</p>

“然后，”黑沙大公嘴唇轻启，目光似刀，咬字如铁：</p>

“就是战争。”</p>

奥勒修大公面上一动。</p>

“哈，”他身边的特卢迪达不快地甩甩手：“各家回去领地上招兵买马，然后趁其不备，端掉龙霄城？拜托，如果这就是你的……”</p>

</p>

伦巴打断了他。</p>

可怕的大公猛地踏前一步，爆发式地开口：</p>

“不！”</p>

伦巴的目光中寒芒四射：“我们将举国联合，出兵南下。”</p>

罗尼大公拳头一紧：“什么？”</p>

四位大公都表情严肃地看着伦巴。</p>

而后者露出一个狰狞而凶悍的表情。</p>

就像猎食前的噬人凶兽。</p>

“我们向星辰开战，”他咬着牙齿，狠声道：“为先王努恩陛下……”</p>

“复仇。”</p>

————</p>

龙霄城里的另一个角落，泰尔斯、普提莱双双挤在一辆狭小的驽马货车里，他们的前方，化过妆的尼寇莱坐在驾驶位上，留给他们一个粗麻布袄的背影。</p>

泰尔斯躲在一车柴火的缝隙里，坐立不安，紧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p>

查曼·伦巴。</p>

四位大公们。</p>

努恩王。</p>

在他们之间……究竟如何破局？</p>

普提莱跟泰尔斯隔着两捆柴火，看见了后者的表情。</p>

星辰的副使轻声叹息。</p>

马车驶过一个低坎，轰然一颤。</p>

那个瞬间，泰尔斯只觉得视线一抖，随即一阵熟悉的感觉袭来。</p>

王子下意识地抚摸上额头：自己的眼前又开始模糊了。</p>

他在一间明亮的房子里，三四个年轻人抱着电脑，散乱地围坐在一个中年人身边，看着墙上的投影。</p>

“你们来选这门课，想必对社会网络已经有了最基础的了解，比如节点，比如边，比如出、入度，乃至二模网络和结构对等性之类的概念……”</p>

“现在，我要你们想象一个网络图。嗯，就用人际网络好了，用人与人的关系代替几何图，更易于理解。”</p>

“A，B，C是三个人，假设他们彼此两两认识，好吧，画三个点然后把他们用边连起来——我们得到了最简单的一个三角社会网络图，三个点三条边，你们大可以用自己学到的方法来分析这个网络。”</p>

“让我们给这个简单的网络，给这些只有数量的连线，加上正负号：A和B关系很差，他们之间的连线赋值是负一，B和C的关系很好，连线是正一。”</p>

“问题来了：A和C的关系会怎么样呢？这就引出了新的问题：社会网络的平衡。”</p>

“对三角关系的论述从齐美尔的时代就开始了……平衡，举个例子：你的朋友讨厌某个人，那么身为朋友的你，如果不跟着讨厌他，你就会在这场三角关系里处于很尴尬的位置，这个三角关系随时可能失衡……而在社会网络的概念里，我们要怎么表现出这种平衡？”</p>

“对于不平衡的人际网络，它本身会如何变化，来达成本身的稳定？”</p>

网络的平衡。</p>

关系的……稳定？</p>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用力揉搓着自己的额侧，把这段新获得的记忆埋进内心最深处。</p>

伦巴和努恩之间的关系是负的。</p>

然而，努恩和大公们之间的关系……也是负的。</p>

这个网络如果要稳定和平衡下来，那伦巴和大公之间……</p>

等等。</p>

这个网络不完整。</p>

我漏掉了什么。</p>

“您很紧张，对么。”</p>

正在揉额沉思的泰尔斯吃了一惊，回过头来：</p>

“啊？”</p>

普提莱脸有忧色地看着他。</p>

“额，抱歉，我只是没休息好……”泰尔斯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p>

“不，”普提莱打断了他的话：“不仅仅是现在。”</p>

副使轻轻摇头：“从刚刚开始”</p>

泰尔斯微微一愣。</p>

“当您紧张的时候，话就会变得特别多，”普提莱呼出一口气，磨了磨牙，似乎被烟瘾折磨得够呛：“还记得刚进入龙霄城时，您也是这副样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