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且去吧,这菜不能冷,一冷膻味就出来了,让他们趁着热乎吃。”
“哎。”
说是厢房,其实就是王大娘的屋子。
程溪进了屋子,王大娘正在逗弄顾思文,看到程溪来了,连忙迎上去:“今日辛苦你了。”
“婶子这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
程溪这话是有缘故的。
古代的对于师徒名号看的很重。工匠一类的收徒还需要去官府文书 登记,像是这种拜了圣人的文人学生,不说要登记了,若是有族谱,还要添上一笔,何时何地收了何人为徒,一样一样的都要写的清清楚楚。往后若是师徒有幸,同朝为官,那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袁举人一开始是打算收个挂名学生的,可这月余下来,也算是真的动了心,简单寻人调查之后,就正式收为徒弟了。
王大娘也知道其中的意思,脸上笑容更大,一叠声的催着程溪沐浴,然后又亲自给程溪擦头梳洗,这一套操作下来,再用饭的时候已经有些凉了。
两个人都不是挑拣的性子,一边捡着可口的吃着,一边聊着天。
至于唯一年幼的顾思文,早在程溪来之前就被王大娘喂了不少东西,现在正趴在床上睡觉。
两人吃了一会儿,王大娘才有些犹豫的开口:“程娘子,如今你我两家有这关系,我就不得不仗着年纪提点你几句。”
王大娘脸色不是很好看,她低着头思索片刻,像是组织语言,又像是考虑该怎么说。
“婶子有话直说便是。”
“前几天陈县令托人过来的时候,提了一句,说你租赁了个摊子做小生意……”
“可是有什么不妥?”
“是有一些”王大娘叹了口气:“你可知咱们这新帝上位时候颁布的诏令。”
程溪心底猛然一跳,心底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而王大娘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的预感达到了顶点。
“新帝有言,凡商贾之家,无论大小,其子孙皆不可入朝为官。”
“啪嗒”程溪手中的筷子握不住,掉到地上,她撑着笑,手扯住王大娘的衣襟:“婶子,既然袁举人肯收我家大郎为学生,这事肯定会有回转的是不是?”
王大娘一脸为难,握住程溪的手:“我儿知道这事,就派了人去拦截,只是到底晚了一步,那名单已经送到宫里留存了,我们也是昨日才知道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难道就因为自己,居然让顾思渊再无出头之日吗?顾思渊有多喜欢读书,她比谁都清楚。程溪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嘴唇颤抖,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自然是有的,”这也是王大娘今日没有去前厅,而是留在这里的原因:“等到大郎年满十四,便要去军中打拼,若是有幸立功,则可以以武将身份入朝,转而再参加科考。”只是这其中的艰辛,不是一般人能够坚持的。
怕程溪不肯,王大娘握紧程溪的拳头,认真的劝导:
“我知道你心中不愿,好好的儿郎上了战场,那必然是九死一生,新帝也是因为恨极了商贾,才下的这个诏令。”
“是我害了大郎……”程溪打断王大娘的话:“婶子,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就是觉得,是我害了大郎。”自己只想着躲那些奸诈小人,居然阴差阳错断送了两个孩子的前程。
王大娘知道程溪心里的苦,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就是大郎,你若是不愿意,我这边还有一条路,但是这条路是绝对没有可能入朝为官的。”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不着急,离着大郎十四还有三四年的时间。”
王大娘换了一双筷子塞到程溪手里:“你忙了一天了,先吃些东西垫垫。”
程溪吃不下去,她戳着碗里的米饭,有些心不在焉,心中思绪流转。原本小说里面写过,顾思渊被迫入伍之后,因为恨意,不惧生死,立下了不少的战功,但是那都是用命换来的。
而他之所以知道原男主要害他,是因为他在战场上伤了心脉,不能饮这些东西,平日里只喝些茶水。所以那日,当一杯清冽的冷酒送到他手里,他才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男主和他都是心知肚明。
目光滑到手腕上的碎玉手镯,程溪眼眶一热,明明那个孩子是那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怎么命运就是不肯善待他呢?难道就因为她是小说的配角?
“老师的意思是,我必须在十四岁的时候入伍吗?”顾思渊抬眸看向一脸严肃的袁举人。
“是。”袁举人回答的干脆。“你若是想出人头地,就必须人入伍,不然你读着十来年的书,为的是陶冶性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