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谡闻言也只是笑笑,不为自己辩解,吃完自己那碗,又将媳妇吃剩的面端过来,一扫而光。
自从学了武之后,周谡只觉胃口大开,往往一天要吃上个四五顿。
周窈看着男人吃,两手托腮,仍有疑问:“那官差当真是头一回做贼,不熟练,迷晕了自己?”
“不然呢?”周谡回得模棱两可。
他只是顺手塞了点东西到竹筒口,迷晕自己的仍是官差自己。
男人这么回,必定有做手脚,好在已经化险为夷,周窈也懒得深究,转而问更重要的事。
“夫君叫别人找怀三公子,自己却不去,就不怕真的惹恼了三公子,咱们有来无回?”
“怀谦不会允许自己儿子打着自己旗号在外作恶。”轻描淡写的一句,从容又笃定。
周窈不吭声了,只是望着男人,看他捧碗将最后一口汤喝完,说不上多斯文,但就是不觉得粗俗。尤其吃完后,男人拿出她给他做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嘴,抬手的动作,竟然有点好看。
乡野刁民若都是这样,那些真正的贵人又该如何自处。
周谡见媳妇儿异常专注地看着自己,不禁打趣道:“我脸上是有汤汁,还是面条,不若娘子帮为夫擦擦。”
周窈还真起了身,接过手帕,在男人唇边抹了两下后就将帕子收起:“这帕子沾了油,洗干净了再还给夫君。”
周谡点头,又提醒道:“莫忘了。”
小妇抠得很,送他的东西统共也没几件,若再要回去,那就当真是抠到家,连自己男人都坑。
“夫君喜欢什么花样?梅兰竹菊,还是苍松翠柏?”
周窈忽然发问,周谡不动声色:“娘子为何问这?”
难不成开窍了?懂得心疼自家夫君了?老天爷总算开眼了?
周窈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道:“想给夫君做个荷包。”
周谡似是有些为难,索性干脆道:“都可,那就梅兰竹菊,苍松翠柏,各来一个。”
周窈却是沉默下来,一瞬间产生悔意,好想收回方才的话。
得寸进尺,说的便是周谡这般的人。
“其实,只要是娘子做的,为夫都喜欢。”
下一句,却又掐着人软肋,直戳到人心里去,周窈瞬间软化了,自己先松了口:“那就一个个的做罢。”
话说完了,周窈又暗自懊恼,怎就记不住教训,又被这狡猾的男人牵着鼻子走了。
“夫君若没别的事,我们就快些出门,那家医馆一向火爆,若去晚了,要排好长的队。”
清河县不只有一家医馆,但属周窈想去的回春堂最有名气,只因这家医馆的孙大夫曾远赴帝京,拜退役老太医为师,习得一身精湛医术,就连县老爷都夸赞不已。
果不其然,夫妻二人算是早的,医馆大门也是开了没多久,门前却已站了一溜的人。
周窈面覆白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却仍能从中看出一丝懊恼,倒是低估了这回春堂的名气,天不亮就该来排队的。
周谡不以为然:“若今日排不到,那就明日来。”
男人就没觉得自己有病,来这一趟只为小娘子坚持,人多了,就更不想看。
周窈拉住他:“若明日比今日人还多,岂不又要白跑一趟,反正也没别的事,就等等吧。”
排在前头的老妇见身后年轻郎君俊美异常,小娘子瞧着身段窈窕,容貌应也不俗,顿生好感,悄悄与他们道:“其实本没这么多人的,只因有人插队不说,一进去就是足足两刻钟,把大夫拖住了,也把我们耽搁了。”
何人如此霸道?周窈正要问,她身后的中年妇人代她先问出来了。
老妇撇撇嘴:“陈师爷新讨的一个小妾,前两天逛胭脂铺子也是,只准她一个人在里头,等她走了,旁人才能进。”
周窈一听,心头咯噔一下,这个妾,该不会是王寡妇?
周窈下意识抬头看男人,男人也在看她,彼此心照不宣了。
后头的中年妇人也是敢说:“当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县老爷才走了几日,留守的人就开始耀武扬威了。”
话音刚落,前头大门传来一阵响动。
孙大夫立在门口,将门大敞,手往外指道:“鄙人庙小,实在治不了,且往北,去到幽州,兴许有更厉害的名医,能为王姨娘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