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到这话,周父看向二女儿,周窕立马挺直了腰杆:“我买就我买。”
缺钱了,再找姐夫要。
一听到好吃的,周卓也强不到哪去,双眼放光,紧跟着双胞姐姐出门,边嚷嚷:“还有虾,要个大的。”
周父看着一双贪吃又贪玩的小儿女跑远,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家门不幸,不幸啊!
许是有心灵感应般,离家好几日的周谡趁夜赶了回来,可以说是满载而归,带回一车的货物。
一身靛蓝长袍,风尘仆仆,却仍是难掩天生的俊气。
周窕瞧见男人,比周窈还要欢喜:“姐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不用那么早嫁人了。”
周谡在路上已有听闻,扯唇笑了下:“确实是好消息。”
周窈将盛满的饭碗递给男人,顺道看他一眼,总觉得这笑,有点言不由衷。
往日里要吃两碗饭的人,这一顿大鱼大肉的,却难得的没有再加。
一碗见底后,周谡就撂了筷,笑说赶集累了,先回屋歇着。
周父看在眼里,以为真是赶集累着了,于是和颜道:“你先歇着,明日我再给你按按穴位,舒缓筋骨。”
“多谢爹了。”
周谡回屋没多久,周窈也跟了进来,把门掩上,又到柜里翻出一套给男人新做的里衣。
“你站起来,我比比看,若不合身,我再改。”
原以为男人又要闹她一闹,趁机揩油,却不想,周谡一动不动,任由她拿衣物在他身上比划,声色淡淡。
“皇帝有儿子了,你们就这般高兴?”
男人突然这么一问,周窈怔了下,抬眼看他,想了想,回道:“更高兴的是少了一笔开支,家里又会宽裕许多。”
闻言,周谡沉默片刻,看着周窈收了衣物放回柜子里,不经意地再问:“我在外头奔走,无意间听到一老翁说了句,昏君可算做了件正经事。你们私底下,对天子,就是如此看法?”
周窈正整理着衣物,一心二用,也没细想就回道:“听闻皇帝极爱骏马,信阳侯原本只是个卑微马奴,家里又犯过事,只因为昏君寻到了千金难求的汗血宝马,就一朝翻身,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侯。”
说到这,周窈不无感慨,压低了声,“如此儿戏,可不就是昏了头。”
偏偏男人耳尖,那么小声的一句也听到了,捧起茶碗的手收紧,面上却不经意道:“兴许还有别的功劳,不论身世,能者居之,难道不是明君风范?”
然而,听到这话,周窈嗤地一笑:“哪有皇帝不干正事,只晓得吃喝玩乐,劳民伤财,怪不得老天爷也看不下去。”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太过,周窈赶紧打住,侧头看了看背对自己坐在桌边,一语不发的男人。
天高皇帝远,对于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她哪有资格妄议,无非是道听途说,听风就是雨。可因着对女子征收过于苛刻的身丁钱,她内心对天子始终颇有微词,只是平时压抑着,没有发作而已。
却不知为何,今日,特别敢说。
周窈迟疑片刻,小步走到男人身边,提着茶壶给他空掉的碗里倒上,温声道:“这茶水里加了野白菊,解热败火,就是不知这味道,你爱不爱喝。”
谁料,男人不看她一眼,只低头盯着茶碗道:“火更大倒是真。”
“你说甚?”周窈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甚。”周谡喝两口就放下了茶碗,咚的一声,有些重。
周窈略惊了一下,抿了抿嘴,也有些不快。
男人今日当真是怪得很,往常只要在家,入了夜,上了床,必要做那事的。可今儿个,这人洗漱过后就自儿个先躺上去了,也不等等她。
头一回遭到这般冷遇,周窈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抬胳膊在自己身上闻了闻,仍是香的,软的,滑的,美得很。
周窈慢吞吞从周谡身上翻过去,一不小心,胸口碰到了男人胳膊,她停了下来,等着男人反应。
没等到她预料的反应,周窈也觉无趣,暗道自己傻透了,迅速爬到了里侧,背对男人躺下。
谁料,她不理男人了,周谡又来招她:“娘子是不是想了?”
想你个大头鬼,周窈不吱声,当自己睡了。
那厮又道:“为夫今日没劲了。”
没劲?周窈忽地一下想到白日里吴婶说的那些话,不由无声冷笑。
怕是身上的劲都用来去采外头野花野草了。
周谡直直望着头顶灰白的墙面,似是喃喃,却又让周窈听了个真切。
“心伤透了,哪来的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