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没想到平日里来往并不多,一般都是贾瑞自己走动的儿媳娘家上门来有什么事,他面上分毫不露,将孙智他们请入堂屋,一边叫小顺上茶。
孙智闷着头不吭声,袖着手,靛蓝色的夹衣熨烫得极齐整,但领口袖口都已经浆洗得泛白。他媳妇一直朝他使眼色,眼睛斜的几乎要飞出眼眶去,三个小子坐在下首,好像凳子上有钉子,时不时扭一下,别说仪态,简直毫无坐相。亲家公也是出身伯爵府的名门公子,当年也是风度翩翩,谁不赞一声如玉君子,怎么一朝分家,不过两代人,儿子孙子就败落成这样了。
王氏见丈夫死活不愿意开口,自己转头对着贾代儒说道,“太爷,知道您这段时间繁忙,那我们也就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我们是来拿回我们妹子嫁妆的。”
“什么?”贾代儒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氏以为他是不想归还,顿时急了,毫不客气地嚷嚷道,“太爷你不会是想吞了我们孙家的嫁妆吧?我们妹子早就去了,如今我那外甥也没了,你还想一个人扣押下我们孙家的财物吗?哎哟黑心烂肺的,怎么有脸呢,这么缺德难道坏了风水,把全家一个接一个都克死了!哎哟我可怜的妹子啊,你倒是年纪轻轻就去了,这还剩着一个能喘气的老不死呢……”
“王氏!”孙智躁得面皮发紫,一边拉她,一边连连作揖致歉,“太爷对不住,王氏嘴上没把门,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行了!”贾代儒面沉似水,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俗话说,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被一个小辈指在脸上唾骂,真是一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面对一个随时撒泼的妇人,不计较他只能自己憋气,计较别人又要说他和妇道人家过不去,儿子真是前世的冤孽今生就是来讨债的,没了十几年还能留下个烂摊子让他收拾!
“不就是想要讨回孙氏的嫁妆么?你们抬回去!”
王氏瞬间收回哭嚷,喜气盈腮笑道,“当家的,我就说贾家太爷是个明理的长辈。”变脸速度堪称一绝,转头又上前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奉承道,“太爷您见谅,我就是这张没有棚子的嘴,一着急起来什么话都往外秃噜,说话不过脑,您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看在我公爹的份上,看在咱们两家多年交情的份上,看在我家妹子在的时候侍奉殷勤的情面上。太爷,我给您道歉,太爷,是我错了……”
一骨碌的话扑面而来,贾代儒看着王氏这一番唱念做打胡搅蛮缠,只觉得脑壳都痛了,不耐烦再和她继续歪缠,喝道,“还想要回孙氏的嫁妆,就给我闭嘴。”
王氏满脸不忿,嘴巴动了动还想继续分辩。
贾代儒直接冷声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闭嘴,要么出去。”
孙智赔笑道,“太爷,是我没有管教好,王氏也是一时情急……”
贾代儒也不想细细分辨到底是他管不住媳妇,还是他们夫妻二人一个人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在被王氏喷到脸上时,他已经心有决断,反正他现在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顾虑周全的问题。
“你们想要孙氏的嫁妆,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贾代儒看了他们一眼,“以后我们就不需要来往了。”
孙智愣住了,“太爷,您的意思是……”
王氏憋的久了,这会再也忍不住抢白道,“不来往就不来往,我们家以后就当没有你们这门亲戚。”一边还小声嘀咕着,“就这家里的晦气,跟沾了扫把星一样,让我来往我都不愿意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倒霉!”
贾代儒不理她,直接对孙智说道,“看好你媳妇,这里是贾府,一门双公,两个敕造国公府,不是你们家里,真以为对你们客气就能在这里大发厥词随意撒泼?”
又吩咐侍立在门口一脸愤怒的张来福说道,“叫你家小子过来伺候,她再满口喷粪就给我把她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