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沉默片刻，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瓦尼塔斯，“你这样子说教，让我觉得你有点像我的老师。”

瓦尼塔斯忍不住笑出声，“原来他那家伙是会这样教学生的人吗？我还以为他会把你一个人扔到放满狼的笼子里，任你自生自灭呢。”

“……喂！”那团云雾的声音抬高了八度插进来，“瓦尼塔斯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这个人总是缠着他说话算怎么回事！”

“啊，好啦好啦，是我的错。”瓦尼塔斯赶紧摆摆手，“小真，我最近档期排得太满啦，就先不接新单子了，如果你有想看的文我回头写完手上的几本，先给你写，好不好？”

“才不是约稿的事情呢。”云雾气得鼓胀了好几倍，“你前阵子让我帮忙找的线索，我有眉目啦！”

瓦尼塔斯的手臂在空中顿了一下，“哦？”

“就是那本「书」，你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东西，我听说在横滨，然后悄悄关注了一下，最近在东京发现了它的痕迹。”

“东京？”

“嗯嗯，好像是「书」的主人来东京办事了。哦对了……那个人的气场很怪哦，我挺害怕的，没敢靠近，就远远看见那人穿了一身黑衣，左眼上绑着绷带，脖子上也绑着绷带。嘶——”

云雾吸了口冷气，接着说：“总之，你要小心点。”

*

与小真的会面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那团云雾还想缠着瓦尼塔斯多待一些时间，瓦尼塔斯只做了简单的下次见面的约定便执意离开了。

伏黑惠从始至终没再开口说话，直到他们完全离开云雾阵地，他才看向瓦尼塔斯，道：“你要找的东西，和你的那本书是一样的吗？”

瓦尼塔斯摇摇头，“不，完全不一样。”

伏黑惠察觉到瓦尼塔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略微沉默片刻，停下了脚步。

瓦尼塔斯也随之停了下来，“惠君？”

“瓦尼塔斯，今天那个咒灵说的话，我以前从来没有思考过。”伏黑惠垂下眼帘，“因为我遇到的大多数咒灵都是没有独立思考能力，只靠着自己的本能去进食或者捕捉自己需要的东西。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的咒灵都站在人类的对立面，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丝毫没有判断力地就对你做出了攻击的反应，真是非常……失礼。”

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

伏黑惠不安地抿了抿唇，直到他的视线中出现瓦尼塔斯的衣角。他眼睫一颤，突然脸颊被一只手按住了。

他错愕地看向瓦尼塔斯，却看见那双被无限放大的苍蓝色眼瞳朝着他一点点靠近。

“惠君在道歉？”瓦尼塔斯凝视着他，“大可不必。”

伏黑惠瞳孔一缩。

“人也好，吸血鬼也好，咒灵也好，好坏的边界，有必要划分地那么清楚么？”瓦尼塔斯没有笑，月光冷冷清清地映亮他的半张脸，“这世界上只要是呼吸着的东西，本能都是利己的，好坏也是相对的，你眼中的好，是因为它站在你这一边，对你有利。然而，这种关系是不牢固的，一旦你们的立场变化，好坏会立刻掉转。”

伏黑惠微微动了动嘴，却没有开口。

瓦尼塔斯半眯着眼睛，“惠君你是单纯地对我感兴趣，还是对我真的上心？我今天没有伤害你，不代表我未来永远不会。我奉劝你不要傻乎乎地全心信任别人，到最后被捅了刀子还不知道下手的是谁。”

说完，瓦尼塔斯放开伏黑惠，转身朝前走去。

“瓦尼塔斯！”伏黑惠喊着。

瓦尼塔斯偏头看向他。

“你明明没有必要告诉我这些，但是，你……”

瓦尼塔斯闭上眼，缓缓叹口气，“阿惠，你很像我曾经的一位朋友，他善良单纯，永远不会主动去害人，对我……很好。但是，最后我们还是免不了要站在对立的两面。所以，你就安心地扮演好监管者的角色，等你的老师回来吧。”

伏黑惠看着瓦尼塔斯转身离开，这次他没有再喊住瓦尼塔斯。

那个披着大衣，沐浴着月光离去的身影，看上去像是一只孤独的夜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