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幻境的咒术。

黑夜、灯火、无尽的镜湖。

他们踏在湖面之上，看着黑曜石一般的平静湖面映出他们的倒影。

夜黑得仿佛看不到边际，千万盏灯笼在天空中点亮，苍穹辽阔，连呼吸都变得悠远绵长。

“瓦尼塔斯，”最初的吃惊过后，伏黑惠的脸上浮现出冷静又严肃的表情，“这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能展开这么大面积的领域，应该是个很高级别的咒灵。”

瓦尼塔斯摇摇头，“不是领域展开，这整个幻境，所有的一切都是咒灵本身。”

伏黑惠怔了怔。

瓦尼塔斯蹲下身子，用手指在镜湖上面点了点，一点水纹以他的手指为中心荡开，紧接着缓缓递进，将整片镜湖都震荡地生出许多褶皱来。

瓦尼塔斯微笑道：“好了，你不要再藏了，在我面前没必要害羞的。”

“瓦尼……塔斯……”

带了一丝扭曲的童音在这片空间中响起，紧接着一团轻雾凝聚在空中，很快又散开，化成点点星光从空中散落坠入镜湖。

宁静的湖面上，下了一场璀璨的星雨。

“为什么要带咒术师进来？”这声音有些委屈，“我讨厌他们。”

伏黑惠目光微黯，身体偏了偏，摆成了防御姿势。

瓦尼塔斯拍拍他的肩膀，“惠君，放轻松，它只是在撒娇。”

“哼——”云雾重新凝聚起来。

“它的名字是小真，”瓦尼塔斯声音很轻，娓娓道来像是在给他解释，“是我来到这里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咒灵。当时它被咒术师追杀，奄奄一息已经快没命了，我救了它并且帮它疗伤。”

“瓦尼塔斯还给我写了一个故事呢，专门为我写的。”那团云雾的话语声中流露出些许骄傲。

伏黑惠眉间一跳，这句话在他脑中一遍遍地重复着，仿佛是在说“瓦尼塔斯是咒灵，帮助咒灵是理所应当的”。

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总觉得很别扭。

“嗯。”他极淡极淡地回应了一声。

“惠君，你知道为什么小真会讨厌咒术师吗？”瓦尼塔斯问。

“咒灵讨厌咒术师，很正常吧。”伏黑惠说。

“不是哦。”云雾不开心地抖动了一下身子，“我没有害过人！但是只要被咒术师发现，他们就会追着要祓除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因为我是咒灵，所以就要被祓除吗？”

——因为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错的。

伏黑惠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瓦尼塔斯，只见瓦尼塔斯蹲在地上拨弄镜湖的水波纹，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瓦尼塔斯也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吗？他与瓦尼塔斯的第一次会面，当时见到瓦尼塔斯站在老师旁边，发现瓦尼塔斯是咒灵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进入战斗状态。

他想起不久前瓦尼塔斯带着淡笑说的那句话——“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惠君。”瓦尼塔斯突然喊了他。

伏黑惠“嗯”了一声，瞧着瓦尼塔斯站起身，朝他靠过来。

戴着深蓝色长手套的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瓦尼塔斯放松地半眯起眼睛，苍蓝色眼瞳在黑幕背景下亮地仿若宝石。

“瞧瞧惠君现在的表情，唉，你真是个温柔的好人。”瓦尼塔斯脸上挂着浅浅笑容，“只是这世界好人太容易受伤，惠君至少应该学会伪装，比如，装得像个狠心的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