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笑道。
烛火幽幽,照耀着画卷。
目光落其上,这是一副工笔竹画,画卷中以一色画竹,雅趣十足。
安乐观画,隐约间,心神竟是不由自主的被调动运转,宛若观想《剑瀑图》一般。
但却非是入定观想,未入定,仅观画便动心神,足以说明这画之奇异!
“小友,老朽这竹虫图可还行?”
老人笑道。
安乐细细赏析,不禁赞叹:“幽篁疏影,双钩填彩,以色之而飞,又绘天牛、螽蜥,无不刻画入微,工笔画竹之大成!大家之作!”
老人听安乐点评,就知安乐懂画,懂画的人夸起来就不一样。
不会像不懂的人,就只会赞叹一句,画的好。
老朽能不知道自己画的好啊?!
老人轻笑起来,倒了杯黄酒,一饮而尽,只感觉酒中都带上了甘甜。
安乐则是继续盯着画卷,脑海中的心神似是在观画之际,不断的壮大。
“是不是觉得心神在壮大?我辈修行人,作画自然不是随意的弄墨之举,会以心神裹挟,让画作更蕴意味。”
老人看到安乐的模样,捋须一笑,缓缓道:“炼神一道,修的是心神,琴棋书画,不仅陶冶情操,亦可壮大心神,宫廷多画师,他们寄心神于画卷,可让人观画而养神。”
“很多炼神大家书画皆通,甚至名家一出手,一卷画比拟难得的炼神法宝。”
老人饮酒吃菜给安乐普及一些知识。
“老朽这副竹虫图,只是以普通作画技巧而绘,未曾融入心神,但亦有些许神异,观之可养神。”
安乐点了点头,惊叹不已,望着这画,竟是有些爱不释手。
老人笑了笑,看向安乐:“小友能入林府作画,其实是走了些运气,以林府身份,要请一位宫中画师,不算困难,但因宫中画师背后势力盘根错节,林府向来不入党争,故而才来了这么一出画师挑选的举措,让小友得入林府。”
“但小友之画能得于老太君的欣赏,定是有所称道之处,老朽倒有些期待小友之画作。”
安乐闻言,起身入屋,取了几张素描画出来递给了老人。
老人接了过去,细细打量,眼中闪烁一抹异色:“以炭为墨,此画尽显真实,另辟蹊径,值得称道。”
“若是画人,的确比工笔白描更适合,难怪小友能力压临安诸多画师入林府。”
对于安乐的素描画,老人还是很欣赏。
老人放下了画作,看向安乐道:“但老夫更喜欢以狼毫笔墨作画,不知小友可懂些?”
安乐闻言,顿时懂了,老人这是在考校他,对于素描老人虽然欣赏,但并不喜欢,安乐若只会素描,那或许今日便是二人最后一次饮酒谈画了。
安乐却也不怯,笑了笑:“执笔狼毫泼墨作画,潇洒肆意,小生自然也懂些。”
老人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却见安乐起身,掌起烛火,往屋内走:“前辈画工笔竹,那小生便作水墨竹来应之。”
水墨竹……老人眼中一闪疑惑,拎起一壶老黄酒,跟着安乐入屋。
屋内,生宣竖铺于桌案,安乐细细磨墨,闭目思忱。
老人自顾自倒饮一杯黄酒,瞥了眼安乐,心中好奇少年要如何画竹。
作画颇为耗时,安乐此刻执笔,是否为少年意气?
若真是如此,老人倒是有些失望了。
而安乐不知老人此刻所想,脑海中,则自然而然的闪过一幅幅竹画图,最终心头涌起了那位画竹大家的竹风。
睁眼,执笔狼毫饮饱墨,焦墨落笔白宣纸,三三两两上提,提后一顿,复上提。
纤细的竹之主干便跃然于纸,随后又转以浅墨落笔,同样的笔法,画纤瘦竹之主干,落笔有条不紊,似胸中有墨。
以焦墨着叶,一顿一撇竹叶便成型,似剑似刀,两支狼毫,焦墨浅墨相互转换,只是须臾片刻,生宣之上便有墨色竹石跃然。
竹叶有剑之锋锐,细瘦竹之主干承繁多竹叶,立于磐石,却又长又直,如君子脊梁!
一副墨色竹石图,似有正气出!
牵引心神如摧星动牛斗!
安乐仿佛不知老人在侧,再执笔,板桥竹自以板桥体落款,染墨疾书。
“咬定青山不放松……”
老人不知何时,目不转睛的盯着画作,倒酒动作已然僵住,酒液自杯中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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