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包括她在内的诸多贵族女,都与杨集“八字不合”,然而后来才知道个个都没问题,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可最终却是自己成了杨集的未婚妻。</p>
若是照杨集这么说,真的应了“我若不爱你,岂会生在大隋来娶你”?至于柳如眉,那不叫娶,而是纳。</p>
如是一想,自我催眠的萧颖感觉心都融化了,心中略有的酸意,在这一刻早就飞到九霄云外。</p>
杨集心中大喜,但表面上还是带着一片情意,深情款款的说道:“娘子,你可知道什么酒最醇香吗?”</p>
“什么酒?”萧颖不是好酒之人,喝过的也只有葡萄酒、黄酒、果酒,还有王府家奴偷自终南山、华山的猴子百花酒,但最香的酒却是近来在甘州杨府酿造出来的什么蒸馏酒,蒸的时候酒香数里可闻,她尝了小半杯,醉了足有一天时间。</p>
杨集深情的说道:“和你天长地久。”</p>
轰!</p>
这话听得让萧颖欲罢不能,她娇躯猛地一颤,她骤然抬头,那张绝美的脸露出惊心动魄的美。</p>
“肉麻死了……”萧颖觉得肉麻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但她就是喜欢听。</p>
“娘子是世间最美的女子,但还缺一个吻。”杨集以前觉得这种鬼话矫揉造作、虚假恶心、尴尬肉麻,可是当他现在面对心爱的人儿时,终于明白以前的心境——各种负面的词汇归结起来,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他轻轻的抬起萧颖的下巴,注视着她那柔嫩双唇,缓缓低下了头。</p>
萧颖芳心似醉,闭上双眸,张开红唇婉然相就,四唇吻在了一处,萧颖的头脑中轰地一声,不由自主地伸出娇嫩手臂搂住郎君的脖子。</p>
深吻良久,杨集慢慢放开了萧颖,一股冰凉夜风袭来,失去温暖怀抱的萧颖打了个寒战,身子不由自主缩了一下,心中蓦然涌上空荡荡的心悸之感,她惶恐的叫道:“郎君,你在哪儿?”</p>
“我在呢!”杨集又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p>
“郎君!”萧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头靠在杨集的肩上,低声喃怩:“我们回去吧。”</p>
杨集说道:“是该回去了,草原气温和中原不一样,向来是白天热烧头、晚上冷嗖嗖,你穿得太薄,若不回去添衣,恐怕会着凉生病。”</p>
萧颖甜甜一笑,主动在杨集唇上亲了一下,站起身将她拉了起来,细心的把油布折好,牵着他的手向悠闲吃草的马匹跑去。</p>
“我想起来了,我们明明是说如眉姐,可结果不了了之。”萧颖用掐了他一下,娇嗔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说那种肉麻来轻薄我。”</p>
杨集矢口否认:“我是正人君子,怎会故意轻薄自家媳妇。”</p>
“切,哪有你这样的正人君子呢!”萧颖被轻薄习惯了,此刻心情也很好,不再计较什么,她爬上马背,担心的说道:“天黑了,这马会不会自己跑掉?”</p>
“我们共乘一骑就不会了。”杨集翻身上马,从马袋里取出一条厚厚的行军毯,将她紧紧裹上。</p>
“嗯!”萧颖不再说话了,紧紧依偎在他怀中,杨集双腿控马,在草原上缓缓走着。</p>
。。。。。。。。。</p>
人在草原,会显得自己格外渺小孤单,尤其是晚上更甚,萧颖也是如此,哪怕身在爱郎怀中,可依旧受不了那种莫名的孤寂,很快又轻声问道:“郎君,真要把这匹宝马送给我?”</p>
“当然了。”杨集笑着说道:“还能骗你不成?”</p>
“可这是在大兴有市无价的大食宝马啊。”因为萧玚特别珍爱那匹大食花斑马之故,萧颖专门了解过大食马,心知纯种大食马即使在大食也是珍宝一般的存在,大食贵族为了保证大食马的珍贵,并且以大食马来展示自己高贵和富裕,一般只使用雌马,而雄马全部都骟了干净,只留少量雄性小马配种,所以既不混血、也很少对外出售,正是因为物以稀为贵,所以大食马才显得珍贵无比。</p>
杨集紧搂萧颖的腰肢,笑着说道:“再珍贵的马,也只是代步的牲口而已。我在凉州任职,难道还怕没机会弄到大食马?大不过对周边各国进行战争讹诈,让他们乖乖的送几匹过来。”</p>
萧颖心中激荡,眼圈儿一红,差点掉下泪来:“可是郎君,这是真的宝马啊。”</p>
“傻丫头,只是一匹马而已,何必激动成这模样?”杨集哭笑不得的说道:“连你都是我的,你的马不也是我的?我要用它代步时,还不是一样可以用?你就当你帮我照看它好了。”</p>
“嗯!”萧颖湛蓝天幕上闪闪发亮的星星,如同晶莹璀璨玉带般的银河,喃喃低语道:“郎君,其实这样安安稳稳的生活,也蛮好的啊。”</p>
“娘子有所不知,这一切的安稳,都要在实力强的提前之下,否则就如皂角泡沫,一捅即破。大隋之所以能够威震天下、号令天下,靠的就是永不言败的强硬之风、靠的就是将士们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如果我们大隋衰弱,那么周边异族就会如狼似虎的杀入中原,匈奴、乌桓、五胡、柔然、突厥尽皆如此,所以古人才总结出了‘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道理。大隋只有永葆积极进攻的态势,才能压制四塞胡人。”杨集叹息一声道:“家也如此,要是不能保持奋进之志,再大的家业,也迟早败光,也被他人掠夺干净。”</p>
萧颖忧心忡忡的说道:“郎君言下之意是关陇贵族么?”</p>
她生活在萧家这个曾经的皇族之中,绝对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相反,由于萧家在大隋王朝比较尴尬的地位,使萧家子女对政治十分敏感。</p>
家主萧琮在教导弟弟妹妹、子侄之时,甚至鼓励他们了解政治、关注时政,不是说他要搞复辟,而是他认为族中子弟只有知政、知道政治风向,才不会吃大亏。</p>
各大世家门阀实则也是如此,像萧颖这样的贵族女,她不谈、不议政,不代表她们什么也不知道。要是贵族女都是只会琴棋书画的傻白甜,哪户大世家敢娶她们来当一家之主母?</p>
萧颖平时也很关注与郎君有关的人和事,自然知道他得罪了许许多多世家门阀。</p>
“不止是关陇贵族!”杨集苦笑道:“便是山东士族、南方士族现在都在盯着我,当然了,这里的‘盯着我’,并非是我杨集这个人、也并非是卫王府,而是皇族、隋杨!而我这个人,在某种意义上说,现在是皇族推出来的代表,代表圣人、太子,代表皇族去和世家门阀博弈。”</p>
“有些事情,圣人和太子想做,但他们都不便出面、不便去做、不能去做,所以由我和滕王、蔡王出面去做。我们兄弟几人和世家门阀博弈的结果不管如何,圣人和太子与世家门阀都可以故作不知维护表面上的友好,而不用撕开那层伪装的面具。世家门阀也是如此,他们不便、不能、不敢去和皇帝索要什么、强求什么,于是绕开皇帝,什么手段都往皇族中坚之力身上招呼,以此来表明他们的态度、需求。”</p>
说到这里,杨集心中也是蛮郁闷的,他在凉州拿萧瑀当背锅侠,可放大到大隋天下,他自己则是成了杨坚和杨广的背锅侠。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一个人,连被利用的资格都没有,那是何等的可悲?</p>
不被利用的,如果仅仅只是普通人,顶多就是无惊无扰、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而杨集是大隋亲王,如果不被皇帝利用,那后果就严重了。</p>
现在,杨坚和杨广明显是把他当作一柄斩向关陇贵族、山东士族、南方士族的利刃,如果被重视、被“利用”,实则反而是相当安稳的。</p>
“那郎君,以后怎么办?”萧颖担心的问道。</p>
“不要紧,许多事情都会一步步的发展。”杨集笑了笑,说道:“有些事情,未必由世家门阀说了算;这些,我都心中有数,你不用担心。”</p>
杨集对世家门阀的观感是十分矛盾的。</p>
最早的世家门阀是官封贵族之后,靠着祖先功绩获取政治特权和经济特权,当他们养成一大批人才以后,大量向中央向地方输送,后世子孙也在这种庇荫之下,通过各种途径、各种关系,掠夺朝廷要职,形成家族、姓氏、地方派系势力。</p>
最终他们以血缘为依托,攫取和垄断了政治权力,以地缘为依托攫取经济利益,成为大世家、大门阀。</p>
但是世家门阀之所以能够在朝代更迭之中保持本身强大竞争力和社会地位,并非是祖宗余荫,而是族中子弟刻苦攻读治国方略、研习济世之学问,个个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成为每个王朝所必须的人才。</p>
而治国方略、济世学问又是什么?</p>
是《春秋》、《史记》、《论语》、《大学》、《左传》……然而无论什么书籍,都是在悠久历史中创造的灿烂文化。正是因为世家门阀垄断了这些文化瑰宝,使普通人难以接触。</p>
而在史上历经过的几次险些亡族灭种的灾难,社会体系全部崩溃、文明面临灭顶之灾,是世家门阀担起了文明传承的历史使命。</p>
当然,这并非是世家门阀初衷,他们掌控文化的真正目的,实际是始终保持高高在上的地位,也正是如此,所以不管怎么改朝换代,历朝历代的掌权者,都需要他们来治理天下,如此一来,却也使文明体系得以传承下去。</p>
从这方面来说,世家门阀的功绩彪炳千秋!</p>
但世家门阀也因此成了文化垄断、政治垄断、经济垄断、财富垄断、土地垄断的一个个大圈子,他们留给底层人士生存的空间、上升的渠道不断萎缩,当底层人士心中怨气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旦爆发起来,那就是改朝换代的时代即将到来。</p>
但是胸怀忠君爱国思想、民族大义的往往又是这些衣食无忧、才华出众的世家子弟,每当中原王朝遇到内部混乱、外族入侵的危险之际,往往又是世家子弟以远超底层人士的才华、忠诚在边境带兵御敌,前仆后继的一次次打退、打败入侵的异族。</p>
所以世家门阀的功与过、是与非,谁也说不清楚。</p>
但不管怎么说,阶层固化往往是一个王朝灭亡的开端,而王朝的颠覆,与其说是最底层百姓不堪压迫,倒不如说是上层阶级的重新洗牌。</p>
比如说隋末,反隋暴动最先是从冀州、青州开始的,这绝非是简单的农民起义,而是有极其深刻的历史背景,只因这些地区都是北齐核心区域,多不胜数的北齐的遗老遗少失去了人上人的权力,理所当然的对大隋王朝带有不满之志,像刘霸道、孟让、张金称、卢明月、高士达、高开道、翟让反隋之首,哪个不是北齐遗臣后裔?所以在这些所谓的农民起义中,农民不过是被诸多反王背后势力逼出来的动摇大隋国基的炮灰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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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诣历史进程的杨集,心知这个民族虽然有五千年的历史,但是从先秦到最后的清朝,都处于不断轮回的历史怪圈,朝代的更迭也并没有推动时代前进,甚至不少时候都出现了历史大倒退。</p>
要想打破这个历史怪圈、将文明传承的种子播洒全国各个层次,难就难在世家门阀带来的巨大压力,而不难则是印刷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p>
至于造纸术,也随着大量技艺高超的纸匠的到来,取得了意料之中的喜人成果。</p>
只不过新式纸张虽然被秘密研究出来了,但杨集也不敢去动摇整个天下世家的利益,他为了谨慎和安全起见,并不打算在甘州建造作坊,而是准备在伊州、庭州选择一个隐秘之处兴建大规模建厂,等大量的新纸出来了,然后假托于“进口”西域、西方,再以行商的方式推广大隋天下各处。</p>
而一张纸的形成,需要经历无数道工序,其中十分重要的发酵和晾晒工序,都要在高温、干燥的环境之中进行。</p>
所以就目前来说,高温、少雨、多风的火焰山一带就是造纸的天选之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