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里，老人微微眯眼，眼瞳中，竟然闪过一抹赤金色。

他扭过头，动了动鼻子，似乎能闻到从洛阳城东南方向，传来的，群妖的味道，老人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少见的怀念和开怀。

“大黑山的味道……多年不曾嗅到过了。大黑山的蚊子，还是这么聒噪，在这里就能听到嗡嗡嗡的声音，狐族当年可没这么强！”

“不过也都对，当年岁林动出大黑山时，大黑山不过山峰一十八座，遍地豺狼，见了我也都要跑。”

“主子，应该不记得我身上的气息了，也对，毕竟六千年，我蜕变十八次，林动那个王八蛋，能不能认出我身上的气息都难说，但是大黑山的气味，我一直记得。”

“后来林动飞升，大周帝国不准动大黑山，任由大黑山肆虐疯长五千年，而我，当年则发下道誓，为大周镇守五千年平安！现在，期限到了，那大荒以北的大黑山，就算你们想动，怕是也没资格动了。”

“林家大劫时，周天子，特意将我支去北海，让我猎杀北海鲲鹏……为的，却是自毁万里长城！林家最小的幼崽，是唯一还能救的，至尊骨胸骨还残留一截，融了麒麟血，吊着的却只是残了的命魂。”

“不过老夫救不了你，总有人能救，大黑山八千年来，谁主沉浮？都知道当年大周大司命，武祖林动，从一大山深处走来，却不知几人记得，武祖身后，跟着一头四不像。也是出自大黑山。”

魁梧的老人，将身前酒壶里的烈酒，一饮而尽。

他忽然想起来，当年，林动从大黑山出走时，从大黑山里面，曾传出的幽幽的歌声。

林动彻底离开黑山的那一天。

一个白衣少年，坐在一处中空的山洞里，哼着一首大黑山的所有生灵，都不曾听过的小曲儿。

他用竹筷，翘着琉璃盏。

“送君千里直至峻岭变平川。惜别伤离临请饮酒三两三。”

“一两愿你遇事浮屠心尝宽。二两愿你多遇良人无离散。”

“三两愿你路途无阻百尺竿。三两三，余下三。”

“道途多艰，一关接一关。黑山之后，一山又一山。”

“多年之后若相见，麒麟把酒共言欢……”

魁梧的老者此刻缓缓站起身，他手里握着那枚金色的令牌，开始向着洛阳城西北走去。

此刻的洛阳城，黄沙遍地走。

风，大风，大风起兮飞沙走。

这是天灾大凶之兆。

尤其是洛阳外，群妖的嘶吼，在酒肆这里，都可以遥遥听见。

老人出了酒肆。

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白袍的钦天监的青年，站在黄沙之中，向着魁梧的老者，躬身一拜。

“钦天监，魏思铭，拜见麒麟前辈！”

白袍青年的身后，是大约八百个，穿着长袍，短衫，高矮胖瘦皆有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