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此刻正好将视线放在那汉堡上，就在这时，他似乎看见了一个小小的东西趴在汉堡顶端，辛苦地啃食着。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一只恼人的苍蝇，正想提醒毫无察觉的女孩，但却在某一刻和那个小东西的视线对上了。他看清了那竟然是一个乐高小人。

“啊！”他惊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惊魂不定。

女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去，匆忙将门掩紧了点儿，“没事了吧？再次感谢你愿意送货上门，我会给你们……怎么说的来着？五星好评？我会给你们五星好评的，再见！”她狠狠地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托尼！”赶走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店员，罗茜责怪地冲过去将他从汉堡上拎起来，他平板板的嘴角沾满了番茄汁，此时像一只小猫被猫妈妈叼起来一样动弹不得。

“What?”他抗议地摊开两只手，“我还没吃饱呢！”

“你们差点就被发现了！你不会以为在纽约会吃芝士汉堡的乐高小人随处可见吧？”

“我也没觉得在纽约白头发金眼睛的外星人随处可见。”托尼反唇相讥，被罗茜扔回了汉堡上。“擦擦你的嘴再说话吧，纽约第一高富帅。至少我没小到会被别人认为是只偷吃的苍蝇。”

托尼哼了一声，重新开始在他巨大的芝士汉堡上奋力啃起来。

罗茜拉开抽屉，其余几个乐高小人都乖乖地坐在抽屉里。罗茜伸出一只手指摸了摸娜塔莎的头顶，开始从乐高袋子里拿出几张定制的小床，很快，几位命运多舛的复仇者们总算可以躺在舒服且适合他们尺寸的小床上休息一会儿了。

托尼在此时总算结束了饱餐，迈着餍足的步子走到桌子的边缘坐下来，将两条小短腿伸出边缘晃来晃去，一边抬起自己的豆豆眼偷看在一旁为复仇者们布置床铺的罗茜。

“咳……嗯！”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在罗茜朝他抛去一瞥后，又假装自己在梳理自己的胡髭，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眼神。

“我……呃。”托尼再次试图引起话题，这一次他勇敢地和罗茜对视了足足五秒才移开视线，“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罗茜低着头将几个小床摆在一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被发现了我也可以用美金堵住他的嘴。我还是最近才发现这招是这么好用。”

他紧张地补充，“我不是在说这件事。”

罗茜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挑起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

“那是哪件事？”她凑到他跟前，“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

“就是，你去哥谭市之前的那件事。”托尼坐不住了，一翻身站起来在桌面上走来走去，踢着并不存在的小石子，将两个C形小手背在身后。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哥谭？难不成你一直在关注我的行踪？”

“罗曼诺夫告诉我的。”托尼随口扯谎，刚刚升起的勇气又消退无踪，他走到边缘，一弯身跳进了抽屉里，“总而言之，我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我要说的话。”

罗茜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深夜，待到屋内唯一一个体型正常的人总算关上了灯躺到床上之后，客厅里的一个抽屉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个红色的脑袋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之后才从抽屉里飞出，往房间的卧室飞去。

卧室中央的床上此时只有一个小小的鼓起，在柔和的月光下，罗茜正毫无察觉地陷入甜美的安睡之中。乐高形态的钢铁侠还算威风凛凛地降落在枕头边上，弹开自己的面罩，背对着此时紧闭双眼的外星姑娘，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一点儿勇气说完自己等会儿要说的话。

“呃……”他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又降低了音调，“我很抱歉我之前对你说了那些话，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你道歉。那天我喝醉了，我知道我一喝醉就像个混蛋。我总是会说一些不那么像我自己的话出来。”

“而且出于我优秀的自毁品质，我总是有把一段关系搞砸的本领。别人问我怎么做到把身边所有好脾气的人都惹得恨不得绕开我走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只需要正常发挥就行了。我知道你也属于那类脾气好的人中的一个，罗茜。”小小的乐高人仔望着窗台边的月亮，声音竟然有些寂寥，“我知道你已经原谅我了……但我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通常男人都能在女性面前扮演无助的孩子，可当他真的感觉像个无助的孩子时，却几乎从来没能演成过。

他回头看了一眼恬然安睡的罗茜，迈开小步子走到她的脸颊旁边，凑近她纤细挺拔的鼻子，在鼻尖处轻轻落下一吻。“多可爱的孩子啊。”他的声音轻柔。

正当托尼稍稍拉远了一点距离，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到自己抽屉里的小床上时，他发现黑暗中早就有一对龙一般金光闪闪的眸子盯着他了。

罗茜眼含促狭地和距离她只有几英寸的托尼对视了几秒钟。

“‘多可爱的孩子啊’？”她的嘴唇冷酷而绝情地重复了一遍那句足以让托尼羞愧至死的话，“幸好我不用睡觉，不然岂不是要错过这么棒的一场演讲了，你说是不是，托托？”

托尼无暇回应这句调侃，空气中只有他的推进器留下的两条痕迹。很快，客厅的抽屉传来掩饰般的抽拉声。罗茜看他逃也似的回到抽屉里，不禁笑出声来，让自己飘在空中欢快地打了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