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他震惊地抬头。在看到那个声音的主人之后疑惑很快消除了，女孩戴着一个会出现在化装舞会中的蕾丝面具，遮住她的半张脸，而一条暗色的长丝巾则盖住了她一头浅色的长发，但她暗金色的眼睛提姆却不会认错。

“二楼有好多炸弹呢，会把你的小手小脚炸断的。”似乎是为了强调自己话语的严重性，女孩伸出自己的食指戳了戳提姆的胳膊，然后讪讪地补充，“好吧，我收回关于小手小脚的言论。”

虽然震惊，但提姆没有在寒暄上浪费太多时间，“告诉我炸弹的方位，我去拆掉他们。”

提姆眼见着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若有所思地盯了一眼他的胸口，然后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二楼，一连串地说出了几个房间号码，“203，205，208，216……这些都是放有炸弹的房间。请问这是哥谭市独特的穿搭风格吗？”她最后彬彬有礼地问。

已经往上跑的提姆挤出最后一点注意力，“你说什么？”

“在西服下穿紧身衣。”她饶有兴味地捧住了自己的下巴，“或者我是不是该闭上嘴，不要问这么尴尬的问题？”

“如果有用的话，你能别问吗？”

他的声音随着飞快向上飞奔的步子愈行愈远，直到最后像是从遥远的收音机里出来的声音。罗茜自顾自地乐了两声，将注意力放在下面那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人以及与他对峙的紫西装男人身上。

布鲁斯在那些紧身的布料中看上去比刚才要强壮凶狠不少，但是身材也因此展露无疑。她津津有味地想。这让她被布鲁斯抢了先的不爽缓解了不少。

然而在欣赏过程中，她注意到了一些不好的征兆。散布在人群的宾客之中，有那么两三个人衣服底下似乎并不只有皮肉，还有一些暗自发着红光的微小管状东西，他们似乎自己并不知道。

她的眼神在卡迈恩·法尔科内和他西装下的红光上停留了一下，又转到他怀里惊慌失措的小女儿身上。卡迈恩敞开自己的西装外套让菲比躲进他的怀中，他确实很宠这个女儿，天知道这算是哪门子的□□大佬。

“听着，菜鸟，这个城市确实存在没底线的疯子和杀手，但那毕竟还是少数。至于那些真正混的好的家伙，比如法尔科内还有企鹅人，他们不是靠打打杀杀，而是靠胆识和计谋爬上去的。总之，这帮家伙是生意人，就像所有那些生意人一样，图的也是钱。有时候会遇上一些挡道的，那好，干掉。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在动手之前都会斟酌一番。这些人实际上并不乐意见到哥谭陷入绝对的混乱和邪恶，因为那样就不利于他们赚钱。”

她还记得和红头罩一起走在街边的时候，他对她的某些言论表示不赞同，说了这么一些话。

那法尔科内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她迷惑不解。

在哥谭你不是用好人和坏人来简单区分一切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和蝙蝠侠警告的眼神对上了。他不易察觉地朝她摇了摇头，罗茜相当乖巧地以点头作为回应，然后微微躬下腰，做出起跑的姿势，明摆着的“我看见了但我不在乎”。

普罗米修斯说得对，一天是笨蛋，永远是笨蛋。罗茜曾经常常在心里想，她要做个友善、勇敢的人，一鼓作气做出点儿了不起的功绩来，可所有这些都很难。她也曾经遐想过得到自己在书本里看到的爱情，如果挤得出时间的话。

她有一点儿想笑，又有一点儿紧张。生平第一次，她在自己完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决定冒这样的险，她完全没法确定自己的速度有没有那样快，有没有快到足以在那个穿紫色西装的炸弹客按下按钮之前，将所有人身上的炸弹卸下来，拿出去，或许让自己也幸免于难。

她迈出第一步的瞬间，四周的风景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安静了下来。

她完全没有必要踏着地面，但她总有种这样可以帮助加速的错觉。她蹭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位倒霉蛋而过，离开他身边的时候手上已经拿好了一管炸药，但她还来不及欣喜，就和那个紫色西装的炸弹客对上了视线。

他有着一对苍老的、紧紧收缩的灰绿色眼睛。

通常情况下，你可以通过一个人的眼睛来推断他的心理，瞳孔收缩张开分别代表的情绪，是害怕、兴奋、紧张……但在这个人身上似乎行不通。他的瞳孔无论什么时候都紧紧收缩，伴随着他疯狂的笑容，不折射出任何光线。但他确确实实看见了她。

罗茜转过头去，蹭过了第二、三位倒霉蛋，准备向距离紫西装男人最近的卡迈恩飞去，路过蝙蝠侠的时候，他身后深黑色的披风微微扬起，擦过她手臂的皮肤。距离卡迈恩还差两英尺，他看见了在人群中穿梭的身影，将手警惕地伸向自己的口袋——那给罗茜提供了方便，她飞快地从他腰后摘下了那管炸药，然后朝着出口跑去，但当她调转方向的时候，却看见紫西装的拇指已经按在了起爆按钮之上。她头皮一紧，只感觉自己简直飞出了人生的新高速。

在那个飞快穿梭在人群中的身影调转方向过来，第二次路过蝙蝠侠的时候，他敏锐的蝙蝠耳朵捕捉到一些细微的声音。如果他能够当下放大并调整音量，说不定就能听见属于罗茜的小声却紧张的碎碎念，“哎呀，我死定了，完蛋了，坏了坏了坏了……”

白色的身影似乎是因为紧张，在门槛那儿绊了一跤，几乎是踉跄着跌出了大门，半秒钟后，铺天盖地的爆炸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