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想起几天前一个被小丑打断腿的同事对蝙蝠侠如何赞不绝口,声称他被蝙蝠侠亲自救出爆炸现场,于是梗着脖子继续搭话。“那个,蝙蝠侠,听说你和局长有十几年的交情,那是真的吗?”
托比抬眼偷看蝙蝠侠,居然从他的嘴角捕捉到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然后他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皱起眉头回头看了看,仿佛有人扯了扯他的披风似的——然后猝不及防地,他整个人突然平地起飞,像是某个红蓝相间的童子军常用的离场方式那样,只不过身后披风高高扬起,带着他直直冲上了四百英尺的高空,毫不犹豫地朝东北方向飞去。
被震惊的余下三个人呆呆地张着嘴看着蝙蝠侠飞走。
“蝙蝠侠!”托比跑了两步,双手做喇叭状围在嘴边,“这招也太帅了!诶,他的车是不是还没开走?”
“少爷,我发现你的坐标现在正在高速移动,是不是遇见了什么麻烦?”蝙蝠侠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耳机里就已经传来了他忠实的管家阿尔弗雷德那精神奕奕的声音,背景音中带着金属托盘互相碰撞的脆响。
“阿福,我很好,但我的披风出了问题。它刚才带着我飞上了四百英尺的高度——我现在正飞过阿卡姆疯人院。”
“听上去很酷,墨菲先生——我是说,布鲁斯少爷。”
“我听见你试图用《飞越疯人院》的主角来讽刺我了,阿福。”
此时他已经到达了哥谭大桥上的天空,如果底下任一司机抬头看一眼,就会发现令哥谭罪犯闻风丧胆的蝙蝠侠,现在正以一种猥琐狼狈的姿势高速飞过天空,拨开夜雨而在身后留下一串彗星似的痕迹,看得再仔细一点,还能看出来拎着蝙蝠侠飞的居然是他背上的披风,本该死气沉沉的披风此时看上去带着肉眼可见的——兴奋?
“一定是您的错觉。”阿尔弗雷德严肃声音仿佛正参加法庭评审,“我只不过在形容您归心似箭。”
蝙蝠洞中,白发的老管家眨了眨眼,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蝙蝠电脑的屏幕,冷蓝色的光线落在他眼角的褶皱和冷静的瞳孔,倒映出了电脑上高速运动的一个红点,“由您的运动轨迹来看,您似乎在朝着韦恩大宅运动,需要蝙蝠翼来接您吗?”
“我猜想……”蝙蝠侠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狠狠撞进了蝙蝠洞的地下入口,像一枚炮弹似地撞开了一道加固钢门——那声音大概纽约都听得见——随后充分地发挥了其200磅有余的体重优势,刮擦着地面停了下来,“咳咳咳……不用了。”
老管家身手矫健地躲开了披风的飞扑,无心恋战,转头扶起了他深受内伤的少爷,而披风在一击落空后,自顾自地弯下自己的上半部朝他们浅浅鞠一躬,猛然朝客厅的方向横冲直撞而去。
“不!”阿尔弗雷德低呼一声想追上,却被布鲁斯拉住。
“叫……叫提姆。”他艰难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只断了两根肋骨,还算幸运。
“我听到了,布鲁斯。”突然出现在耳机里的另一个年轻声音透露着淡淡的睡意,微微沙哑仿佛刚从短暂的熟睡中醒来。此时韦恩大宅的二楼,有一个黑发青年敏捷地飞跃下来,冲着不速之客奔去,一直追到了庄园的厨房内。
他一个急刹车,险险地将自己刹在了厨房的门外。这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生着一对明亮温和的蓝眼睛和一张擅长漂亮谎言的嘴,身材修长匀称,衣着随意却整齐合身,神态也优雅得犹如一名警惕而机敏的四分卫。他紧紧注视着那块漂浮在半空的黑色披风,“布鲁斯,我将那块布逼到墙角了。”
在他的想象之中,原本接下来应该有一场激烈却并不危险的缠斗,他并没有太多和超自然力量的战斗经验,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会落于下风,那条轻轻颤动着的披风看上去并不比自己袖口中的武器锋利——但披风却并没有理会他的逼视,摇摇晃晃地伸出自己的一角,径直拉开了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盘还散发着香气的甜点。
青年斜眼看了一眼烤箱,确定了这盘甜点出自阿尔弗雷德之手。仅这一眼的时间,他再次看向披风时,那瓷盘上的小饼干就已经少了一半。
“布鲁斯,”他再次接通通讯,“如果我没有受到精神药物的影响的话,我看见那条披风在吃你的夜宵。”
那条披风在盘子里只剩唯一一块饼干之后终于舍得抬起头看看自己的处境,三双眼睛同样无语的注视让它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不妙,于是缓慢地后退直到死死抵住墙角,一角还在不死心地拿走最后一块饼干,塞进自己突然出现的裂缝里。众人看着那块饼干消失在披风中,再次沉默下来。
在这胶着的氛围中,披风最先做出反应,用自己刚刚拿走饼干的一角朝他们试探地、迟疑地、几乎小心翼翼地挥了挥,然后迅捷地躲开了青年的飞扑、蝙蝠侠强有力的抓握、阿尔弗雷德扔出的瓷盘,虎虎生风地往大门口飞,从韦恩庄园那扇价值不菲的红杉木门逃跑了。
阿尔弗雷德充满惋惜地看了一眼那个中央出现一个大洞的红杉木门。他斩钉截铁地回头对蝙蝠侠说,“它得为这扇门付出代价。”
蝙蝠侠走上前从门上拿下一片披风留下的碎片,“放轻松,阿福。我们会找到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