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劝说我，让我放弃脱离浩气阁掌控，对否？”

孙太平也不隐瞒，直言道：

“确实如此。”

“我自认为，浩气阁没有对不起天下书院之处，更没有对不起你白鹿书院之处。”

“如今正是我浩气阁艰难之时，不求你雪中送炭，却望君莫要落井下石。”

贺白鹿抿了口茶水，笑道：

“副使大人，你以为浩气阁还能挺立多久？”

孙太平心中一惊，硬着头皮回道：

“我大周屹立千年，浩气阁也同样巍然不倒。”

“大周不倒，浩气阁亦会不倒！”

贺白鹿呵呵一笑，说道：

“大人这话，骗的了其他人，难道还骗的了你我么？”

“如今浩气阁的局势极差，宣明帝不喜，老阁主又失踪数年。”

“我以为，即使我表态支持，浩气阁也不可能扛过一个月。”

一个月！

孙太平心中苦涩，想要反驳，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事实上，如果不是此前文正尊者显灵，给浩气阁续了命。”

“只怕，今日便不再有浩气阁，不再有大祭酒了。”

贺白鹿条理清晰，再度抿茶一口。

“这是一艘随时都能倾覆的大船，虽然我下船会促使船只解体，却更能保全己身。”

“再者说，儒道即使失去了圣地，但也要一个精神象征。”

“我以为，这个身份，我白鹿书院最为恰当。”

“大势面前，无人可抵御，我并不是怯战，而是看不到希望。”

“与其如此，不如保全儒道星火，总好过一同被宣明帝打压。”

孙太平沉默了。

他可以判断得出，贺白鹿所说皆是真心话。

主观上，对方并没有背叛浩气阁的意思，

若是浩气阁还能维持局势，对方绝不会趁这个机会，拍卖书院土地。

可问题在于，浩气阁除了文正尊者显灵外，再也没有足以安定人心的举措了。

这一点，孙太平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一定要这个时候脱离吗？”

良久过后，孙太平问道。

贺白鹿认真点点头：

“在我判断中，这是最佳的机会，能够避免宣明帝记恨。”

“儒道将要不兴，而天妃又是宣明帝最宠爱之人。”

“对于仙门，很显然，宣明帝更加信赖。”

“与其思索保住浩气阁至高之位，不如考量如何保住儒道显道之身吧。”

孙太平再度陷入了沉默。

他有种狠狠揍对方的冲动，

不是因为对方话语无理，而恰恰是因为对方实在太过讲理。

无论怎么看，对方都没有背叛儒道的意思。

白鹿书院所背弃的，仅仅只是浩气阁而已。

儒道，与浩气阁，孰轻孰重？

一目了然。

“你说的很有道理……”孙太平起身，“但，我还是会尝试一番。”

望着孙太平落寞的背影，贺白鹿不由轻轻一叹。

那道背影的落寞……

象征着某个至高机构的迟暮，瓦解只在旦夕。

“师尊，那是什么人？”

突然有人闯入，恭敬问道。

贺白鹿眼神幽光闪烁，淡淡道：

“那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

“是，试图螳臂当车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