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他已经听蔡柄说了一些,多说也无益:“接触过,带我瞧瞧吧。”
进了里间,贺云初的衣裳方才赵素和丫鬟帮换过,此刻一身白衣躺在床上。
她素爱红色。
自从下堂以来,卫司韫每回得见,她都一身红衣飒爽。
如今安静地躺在床上,白衣显得她憔悴。
一提大师没有号脉,也是道了句失礼,隔着薄衣轻轻将手放在贺云初的小腹上。
触手冰凉。
他这才又去摸了脉。
脉象微急,而胎相虽然几乎感知不到,仔细诊,却也不是没有。
一提大师行医多年,从没有遇到过能在玉鸠草下保住孩子,一时间也觉得奇怪非常。
“按惯例,这玉鸠草下去后半个时辰内,腹中胎儿就殒命了,除此外,对母体的伤害也是巨大的。”
卫司韫难得有些着急:“如今呢?”
“如今,虽然这位七姑娘深受重创,可胎儿却还有一息尚存,这实在是罕见。”
卫司韫松了口气又提了口气:“她如今身子很差吗?”
“殿下。”一提抬头看向他,老人脸上有着普度众生的仁慈,说出的话却有些残忍:“虽然胎儿暂时无异,但老朽还是那句话,玉鸠草对母体伤害太大,即便如今要保下胎儿,未来十月怀胎,必定也是险象环生。”
“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了。
不论是孟柯孟娇娇,还是赵素,都不忍地别开头。
一提不建议生下孩子。
卫司韫刚回了一点血色的脸瞬间又苍白下去:“没有办法了?”
“除非老朽号错了脉,或者服下的并非玉鸠草,否则,照七姑娘如今的身子骨,生产时九死一生。”
赵素没站稳,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原本以为虚惊一场,没成想老天爷玩笑开的这样大,是要交给她们做抉择?
为什么这么残忍?
孟氏妇女也以为,情况不会再坏了。
一提大师看尽世间苦难,对此也只有唏嘘:“小殿下缘分未到,早点割舍,早入轮回。”
他被蔡柄带去外间,给贺云初开一些健身益体的药。
赵素也被孟娇娇扶去了偏殿休息。
这房里被夜明珠映照的通亮,给贺云初的皮肤都镀上一层冷白色。
卫司韫在床畔坐下来。
望着这副睡颜陷入沉思。
明明很也就一个多月,算不上很熟悉。
可中间经历的,又似乎多的往常好多年都积攒不够。
“在弘法寺时你毫不犹豫出手相救,只说觉得我是好人。”卫司韫轻轻给她拨开额发,动作轻柔。
“可我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往后手上的血也会越沾越多。”
贺云初呼吸轻缓,搭在小腹上的手指却缓缓抽动了一下。
卫司韫只盯着她苍白的唇瓣。
他继续道:“这孩子跟我们没有缘分,没有缘分就不强留了。”
声音里的隐忍和晦涩很压抑,几乎叫人分辨不清。
卫司韫抬手穿过贺云初的颈项,将人扶抱起来,稳稳地搂在怀里。
右手掌心摊开,是一枚淡青色的药碗。
一提大师给的,一粒下去,这个孩子的缘分就到头了。
拿惯了刀和剑,卫司韫从开蒙后就没害怕过什么,此时捏着那药丸,却有些不明显的抖。
他撑开贺云初的唇缝,将药抵在她的唇间。
而后含住一口水,俯下身想要将水渡进去,迫使贺云初吞咽。
穆地,唇齿间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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