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经过一整天焦头烂额的解释和处理后,终于成功打消了自家物业对于自己的房子像是被三四个天然气罐子轰炸过,是不是被可怕的黑/手/党盯上了的想法。
这个可怜的,兢兢业业的,为了点微薄提成而奋斗的男人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毕竟不管是谁大早上被投诉电话叫醒,乘着出租车一路从家里赶到那,看到这么一幅景象都会感到害怕。
因为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而被灭口什么的。
一想到灰原和老板被电话吵醒,三人在尴尬中面面相窥,看着对方凌乱的衣服和憔悴的面容,对视三秒后哈哈大笑,就连七海也忍不住低低咳嗽几声,压制住笑意。
手机对面由惊恐转为迷茫的物业:……
内心有了一丝丝愧怍的成熟大人默默咳嗽了一声,对着物业说了句自己马上就到,勉勉强强将自己的衣服整理的板正些,吸了一晚上气到现在都有些晕晕乎乎的灰原也上前站在了娜娜明身边。
金发的男人看着到他腰部的小孩,黄绿色的眼睛里泛起了不甚明显的愁丝,自己半夜带灰原出来时正是夜半雨天,去回转寿司店的路上并不是没有路人,也有些喝醉的醉汉和刚加完班的社畜回家,但天上的雨还在滴下,又是深夜,隐蔽性极强,他才敢在灰原变化后直接将其带出。
但现在可不同,骄阳高挂,万里无云,清清朗朗的什么东西都遮不住,现在的灰原在他眼中有了形体,而在老板眼里能直接看到灰原整个人,那他就不能保证对方会不会被其他咒术师看到,甚至是被某些拥有咒术师天赋的人看到,为了确保安全……
“灰原,你在这里陪着老板。”
娜娜明揉了揉灰原的头发,说来奇怪,在高专的时,多是灰原主动,肢体接触也是。而现在灰原变小了,主动接触的反而变成他了。
原本因为小悟的鸡掰猫行为而打算未来不要孩子的想法产生了点动摇,但未来的事离他太过遥远,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老板一愣,既遂看到七海悄咪咪的朝他使了个眼色,面容苍老的男人心中如同明镜似的。
真是温柔啊,七海。
老板脸上笑眯眯,看不出什么异常,装作失落的低头沉默,醉酒而嘶哑的嗓音配上这个场景效果更好。
“我可不需要,我还年轻着呢。”
这么一听,灰原顿时就急了,频频转头去看娜娜明,对方思考的立场似乎也随着身体的改变而变化了,有时候也会不自觉的露出小孩撒娇时的模样,简单来说就是原本就单纯的人年幼后更加好骗了。
老板也发现了,他在读灰原唇语时,发现对方在某些时候会不自觉的片,平假名互换,一般的家庭教导小孩时,会先学习平假名,后学片假名,因为很多词语都是由平假名进行标音的,而片假名大多用于外来语和一些公共标志,对方这种说话方式很像正在过渡期的小孩。
他曾和他的夫人一同看过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过那个孩子在那时已经用起了自己所创的语种。
据夫人所说是跟她一样的拥有咒言的人,她的家族贯彻着断绝咒术师的方针,不过也会有这种一出生就带着咒言的人,唔,现在想想那个男孩的名字真是相当形象,言语很扎人什么的。
想起自己的夫人和那个孩子悄悄使坏,用蛋糕语和饭团语交流的场景,身旁则围了一圈人一脸认真实则全然懵逼的场景。
“鸡蛋,黄油?”
你好,今天怎么样?
“昆布昆布,腌鱼子。”
你好你好呀,今天遇见你超级开心。
“淡奶油,草莓,草莓蛋糕!”
是嘛!我也超级超级开心!
“鲑鱼鲑鱼,金枪鱼蛋黄酱!”
我也是我也是!太棒啦!
在交流的同时顺带还了解了对方的饮食习惯,一举两得!
围观众人:??
老板的忍不住抿紧唇,克制住自己想笑的感觉,要是现在笑了出来,拖了后腿,可就前功尽弃了。但是抿住嘴的他,在灰原眼里,就像是因为自己需要人照顾这个事实而感到了沮丧,小孩急的蹦跶,想要上前却又担心自己冒失。
背部突然出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推力,将他推的上前了几步,灰原呆呆的转头看向七海,温柔的大人伸手朝他挥了挥手机上显示电话接通中的画面,对着他缓慢的作出几个口型,这种类似悄悄话的举动不禁让小孩将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男人下半张脸上。
‘老板就拜托你了。‘
而白发丛生的男人则一改嬉笑的表情,严肃的趁着这句话的时间用食指划过眉心和双眼,形成一个三角形,这是他们家族立下契阔时会做出的动作,,七海见了,感激且严肃的点头致礼后离去了。
灵眸是整个家族血脉传承的标志,是整个家族的根。
据家族谱所言他们的先祖拥有长在眉心的第三只眼,这只眼睛不会显露于表,但能透幻境,辨真假,识人心。但除了先祖,无一人能真正开启这只第三只眼,甚至随着血脉被稀释,使变化更倾向于改造原先的双眼,以至于灵眸的使用会损耗使用者的寿命。
想一想还真是世事弄人啊,自家夫人好几次在梦中惊醒,梦见了他因为灵眸的使用而死在了她的面前,哽咽着泪流满面,说不出话,他就那么抱着她安抚了一宿。夫人也是因为这几个梦境而打算早早的退出咒术界。
“别怕啦别怕啦,梦都是假的,就算我死了,只要夫人没事就好。”
“不准说,我们两个,就算是死也要一起死。”
她用着咒言,恶狠狠的说到,像是诅咒一样说到。
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这句话竟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真是的,身为咒言师咒言还会失败,还偏偏是这句话。
他的夫人,喜欢吃草莓蛋糕的夫人,第一次见面故意用蛋糕语来戏弄他的夫人,会在他不经意间叫他名字给他惊喜的夫人,在订婚时因为幸福而紧紧抱住他的夫人,现在仅剩下他手腕上那个红绳铃铛了。
娇小可爱,会在不经意间发出悦耳的铃声。
他只剩下这个了。
老板突然反应过来,泪水啪嗒一下落到地上,眼角被柔软的东西触碰。
灰原担忧的跪坐在地上看着他,身体前倾,软乎乎如同棉花一样的小手随着他的动作顿在空中。
男人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发现七海已经走了这才舒了口气,昨夜里喝了酒后的真情流露的尴尬期还没过,要是再来一次,他指不定躁成什么样子。
果然是年纪大了,就喜欢想一些有的没的事,徒增伤感。
他抬手,生涩的伸手覆盖上男孩的蘑菇头,然后向后移动,灰原的头发被摸的乱糟糟的翘起,男孩仅是专注的看着还残留着悲伤的灰色眸子。
“没事,就是想起了些事。”
“早餐吃热的拉面配上乌龙茶怎么样,再配我这个老头子讲讲话好吗?”
老板淡笑,带着一种爷爷辈的慈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说到。
要是再让一个小孩为他担忧,那作为一个大人实在是太不称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