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的废墟,无声的祭祀,铁凤儿将一切情绪都隐藏在了心底。一年前她得知敖战的死讯后便想立马赶过来,可那时散妖肆虐,她的师傅根本不可能由着她的性子。
如今妖祸平定,她才有机会出城,而即便如此,身旁也寸步不离的跟着郭泗源和唐婉歌二位外院长老。
“小姐,要不要把那人赶走?”郭泗源指了指得到玄阶极品冥器的老者说道。
铁凤儿轻轻摇头,“不必,任由他呆着吧。”
“是。”郭泗源应了声便席地坐下,静静喝起酒来。
老者连忙恭敬过来,跪在郭泗源面前,双手托起飞剑,恳求道,“前辈,晚辈愿意将此剑赠与前辈,只求前辈保我一命!”
郭泗源瞥了他一眼,漠然道,“你应该求的是我家小姐。”
老者一咽口水,恭敬的走到铁凤儿的面前,“小姐,还请救老朽一命!这柄玄阶极品飞剑奉上!”
“将飞剑放下走吧,不过我并不需要,三日后到华清池学院来取。”铁凤儿轻声说道。
老者迟疑了一下。
郭泗源眼睛一眯,嗤笑道,“区区一柄玄阶极品冥器而已,我家小姐小姐还不屑骗你。”
“在下不敢,在下只是不明白小姐为何不收飞剑而帮我?”老者连道。
铁凤儿转过身来,双眸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喃喃道,“你拼命时的眼神很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老者听得糊涂。
“哎。”郭泗源在一旁叹了口气,摇摇头大喝了一口酒。
“你走吧,没了飞剑,那些人也不会浪费力气去对付你了。”铁凤儿说道。
“不,我不走了。这一辈子,我活得窝囊,可今天,我不想再逃了!”老者叹了口气,眼神坚定道,“如果小姐不嫌弃,老朽愿效犬马之劳,此生即便豁出性命,也绝不背弃小姐而去!”
铁凤儿看向他,没有点头也没有默许。一旁的郭泗源面无表情,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火焰升腾,直勾勾的盯着老者。
“小姐,此人刚才的灵魂波动很大,一番话应该是发自肺腑,留还是不留?”郭泗源向铁凤儿传音问道。
铁凤儿轻轻一抬手,将一道翠绿色光晕径直打入老者体内,随即又将那柄飞剑丢给他,开口道,“你既供我驱使,便纳上十个人头来,权当做投名状了。”
随着碧光入体,老者欣喜的发现自己的伤势飞速好转,并且这股碧光还在改善着他的体质,整个身体似乎都在年轻化。
一股力量与激情立马迸射而来,他的花白头发在逐渐变黑,他握住飞剑,突然战意凌然。
“多谢小姐!”他单膝跪下,激动万分。
“既然小姐下令,你速去罢。”郭泗源冷然道。
老者突然面露难色,单膝跪下道,“照理说这是小姐对我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我该誓死完成才对,这些人虽然可恶,但老朽实在不愿平添杀孽,如果小姐怀疑我的忠诚,老朽愿以此臂做那投名状!”
‘唰!’
说话间,老者左手平摊,右手持剑,狠辣劈下!
‘嘎吱!’一声,一根藤条凭空出现,在千钧一发间将飞剑缠绕住,再也动弹不得丝毫。
“这?”老者眼露惊讶,只觉得背心冷汗淋漓,飞剑距离手臂已不足一寸,以飞剑之利,触之必断无疑。
“走吧,明年再随我来此祭拜。”铁凤儿衣袂飘飘,如天仙一般脱尘。
“是!”老者先是一怔,随即激动不已,连连称是。
一旁的郭泗源嘴角牵动,似笑非笑,心中对这个小姐也愈加钦佩。
一众修士眼看老者跟随铁凤儿离去,脸色顿时露出了各式各样的复杂神色,或是羡慕,或是嫉妒,又或是怨毒,只是他们都明白,对方将不再是那个垂垂暮已的老家伙。
一番唏嘘后,这些修士各自散去,他们的路还需要继续走下去,不管是坦途还是崎岖。
……
无人知道,就在出土碧绿飞剑的废墟下,有一具肉身长埋。这不是别人,正是灵魂湮灭的敖战。照理说一年光阴流逝,他的肉身早该腐烂化作一冢枯骨,然而此刻的他却皮肤红润饱满,犹如睡着了一般。
他的灵魂被一片黑夜笼罩,如永夜的寒冬降临,连凄凉的风声都没有,只有永恒的寂静,似一个囚笼。
一点一点灵魂碎片化作的飞沙飘荡在黑暗里,像一个无头苍蝇般胡乱晃荡,日复一日。
直到有一天,一道细微的晶丝出现在这里,灵魂碎沙便立马环绕而来。两者触碰,‘啵’的一声,一个女子的抽泣声突然响彻在这永夜的黑暗里。
“不可能,我不信他就这么死了!师尊,你是骗我的!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呜呜呜……”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登徒子不是该好好活着么?”
“你不止一次的救我,带我闯了多少绝地,怎么这一次我不在,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也寻过你,我甚至见到了你的仆从,我欣喜极了,因为我知道等你执行任务回来,就能见到你了!”
“我曾想过许多次我们碰面时的情景,甚至我一个人不断的尝试着那一刻要说的话,现在想来,我真蠢,最想做的事就是抱住你啊,然后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你……”
灵魂碎沙轻轻颤动,一次次努力聚集却都飘散。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聚散,这些灵魂碎沙化作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声音戛然而止,连晶丝也碎裂了。一切又回归了之前那种永恒而无声的黑暗,只剩下模糊的人形碎沙凄凉飘荡。
……
冬去春来,常羊山俨然是一片盎然之色。如今逗留在此地的修士越来越多,因为就在一个月前,居然有人得到了一件地级下品冥器,此间消息一出立马炸开了锅,各路散修蜂拥而至,其中甚至不乏冥珠境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