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里解下銮带,上有一把压衣刀和招文袋,却挂在床边栏干子上。脱去了丝鞋净袜,便上床去那婆娘脚后睡了。
熬到了五更天,外头梆子声将宋江吵醒,见阎婆惜仍旧面朝里躺着,宋江不由得大怒,心下暗暗发誓再不给这婆娘一文钱。
便起身穿了衣服戴了头巾也不洗脸,骂了句贱人,出门往衙门里去了。
阎婆惜也醒来了,只是假寐,听宋江走了便坐起来啐道:“好个没脸的,自己不能,偏要怨别人!搅了老娘一夜睡不着,还只指望老娘陪气下情,当我是粉头?谁耐烦理睬你?你不来倒是大家清净!”
下床穿鞋,却看见床头栏杆上搭着条紫罗銮带。
婆惜见了冷笑道:“黑三急忙忙的走,落了銮带在我这里,看我丢进阴沟里头去让你没得戴!”
伸手一提,提起招文袋和刀子来,只觉袋中沉重,往里头一摸,竟然是一块黄橙橙的金子!
再一摸又是一封信,阎婆惜打开来看不由得大惊:这信正是晁盖托刘唐送来给宋江的书信,上头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
阎婆惜见了冷笑道:“原来这黑宋三于床笫之事不能,做贼倒是好胆魄!这不是通贼么?且看我拿了这信问他,同他要了这一百两金子,然后同我那瑞郎离了这里远远的过小日子去,不胜过偷偷摸摸的好?”
想到这里突然又想到贾瑞平日里常与她说,不可贪图不义之财,更不可逼得宋江狠了,若是逼得他狗急跳墙可不好。
可她抓住了宋江的把柄又如何肯轻易放过?想了一回,还是应该同贾瑞商量商量得好。
又想着宋江不见了招文袋定然会回来找,到时候难免口舌,倒不如先让阎婆给藏了,自己只推不知。
想着便下楼来推醒了阎婆,将书信并金条给她说了一回。
阎婆见黄橙橙的一根金条,听说还有九根,哪里有不眼馋之理?因说道:“这黑厮果然不是好货!一会儿等他回来,且看他怎么说!”
且说宋江出了门,正看见街上卖汤的王公。
王公见了是宋江笑道:“宋押司为何这早来?”
宋江只得说道:“便是夜来酒醉睡得迷了听错了更鼓。”
王公道:“押司必然伤酒,且请一盏醒酒二陈汤。”
宋江正无处可去,便坐了道:“最好。”
那老汉浓浓地奉一盏二陈汤,递与宋江吃。
宋江吃着汤,想起自己平日里吃他的汤并未给过一文钱,只是口上许了他一副棺材,正巧昨日刘唐来送金子,这两天手头富裕了,何不就给了他?
想着便往腰间一摸,不由得大吃一惊:“苦也!昨日将招文袋挂在那贱人床头栏杆上了,今日一早走得匆忙忘了取,里头的金银倒还是小事,那封信若是落在旁人之手如何了得!”
因急急忙忙的便往回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