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悠远的看向空荡荡的院落:“我身于人族,踏着千万同胞的尸体浴血成神,绝不是为了贪图个人寿元长生,从我修仙的第一天起,我便开始背负着拯救人族于水火的使命。你我两族,原是人杰地灵,何至于沦落为神界鱼肉。这依靠着界碑强取豪夺榨取天下生机,腐朽黑暗的神界专权总要有人推翻,我愿身先士卒即使粉身碎骨神魂俱灭,亦要舍命一搏。”
今日风啸雪狂。
林三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时间心绪莫名繁杂,难以入睡。
大概在丑时三刻,林三千方才蜷缩着身姿微微入睡。
由于昨夜睡眠不济,导致林三千清晨起床时,整个人精神萎靡头昏脑涨的。林三千慢悠悠的下床,趿着棉鞋一晃一晃的推开房门,却见陆斐然与另外一位风姿卓然的中年男性并肩站在院中正相顾闲聊着。林三千看着站在陆斐然身边,身穿一身黑色为底对襟袖口绣以红色祥纹锦衣,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心知这便是师傅口中常提及的招摇帝君方唐了。
林三千看着两位打量自己的目光,瞬间抖了一个激灵,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她连忙将原本已经踏出门槛的一只脚收回,关上房门整理好仪容,方才敢重新出门见客。
“师傅早安,陆韭见过招摇帝君,给帝君请安。”刚才的尴尬仿佛过眼云烟,林三千落落大方的给招摇帝君行礼。
方唐温文尔雅一笑,对林三千轻轻颔首示意。
陆斐然自然知道林三千有几斤几两,眼见她刻意扮出一副乖巧知礼的样子,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与方唐对视了一眼:“你这丫头倒是知羞,瞧你刚才这样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样子成何体统。”
“师傅。”当着招摇帝君的面,林三千颇有些不好意思急得跳脚。
“怎么啦,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你倒是机灵,一眼便能猜到为师身边的友人便是招摇帝君。为师今日便要出发前往帝京复命,你且收拾收拾稍后便跟随帝君前去吧。”陆斐然发出爽朗的笑声,揉了揉林三千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林三千心中咯噔一下,知晓离别在即只是未曾想到会如此突然,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所适从,看了看陆斐然又望了望招摇帝君,定了定心神,瞬间泪盈于睫,眼泪汪汪的盯着陆斐然。林三千此番作态,算得上是七分真心,三分算计,到底是要演出一副这样肝肠寸断扭扭捏捏的戏码,才可以取信于陆斐然以及招摇帝君的,倘若表现得过于沉着冷静,反倒不符合稚子心性。
陆斐然轻叹一口气:“现如今你已将九霄剑诀修炼的如火纯情,为师早已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你做出这样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难道是想一辈子跟在师傅身边学习行军打仗吗?这大荒天下精彩纷呈,可以有机会跟随招摇帝君学习法术神通是你的造化。修行之人,理当心志坚定,早晚你都要孤身一人在这世间闯荡一番的,何必拘泥于现下的离别之殇。”
林三千听后,使劲眨了眨眼睛,将眼眶中的泪水憋了回去,通红的眼睛委委屈屈的看着陆斐然,又怯生生的看了看招摇帝君,终究还是忍不住扑进了陆斐然的怀抱。
陆斐然将林三千搂在怀中,轻拍着林三千的脊背:“好了,好了,怎么就这样委屈巴巴的?你只当这是出外游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师傅永远都在将军府等你,你想师傅了便随时回来看一看。”
林三千哽咽着点了点头,便从陆斐然怀中抽离,默默回屋去收拾行李了。其实林三千心中知道陆斐然对自己肯定是有所图谋亦或者是有所期待的,虽然林三千暂且不知道具体缘由,但是隐约可以猜到应该是和杀星的身份有关。
其实陆斐然从几百年前收养自己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筹谋着什么。从年前陆斐然遣散将军府众人,到如今替自己安排好出路,明里暗里都流露出一种背水一战,交代后事的意味。林三千向来不是自欺欺人的人,她其实可以预测到应该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只是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无法抗衡,倘若强行留下来,其实是辜负了陆斐然的心意,更何况林三千从来不想成为陆斐然的拖累,亦是求生不求死的人。
只是这一别或许真的再也见不到陆斐然了,想到这里林三千难免有些悲从中来,偏偏又不能表现出分毫,只能强行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悲怆情绪,努力表现得和平常一样。
林三千向来是看得透又看得开的人,人生在世难免各有营谋,不过是各取所需,自己与陆斐然几百年相处下来确实是真情实意,师徒情谊深厚。师傅的执念所在皆在界碑,但愿人间不负,群山总有回应,自己有朝一日真有能力推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