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恩始终不说话,他往杯中倒入开水,蒸汽徐徐上升,令房间里有些尴尬。
“我恳求您,别把他带去南疆。”
沃契尔的身体逐渐紧绷,但还是努力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阿瑟出生的村庄,被南疆来的部队血洗了,战争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没有人能管住自己的贪欲,武器是最残酷的器物,我不希望阿瑟被仇恨淹没……”
肯恩没有端杯,而是摘去手套,露出右臂,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向人展示自己的身份。
阿瑟没看清,但沃契尔已经面露骇色。
“您,您是位战旌?”
“是的,桑顿卡亚。”
骑手抢先回答道。
他们是纯正地道的北境人,纹图腾,饰兽骨,挺直腰背,恭敬地站在肯恩身后,仿佛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当铁骑沾满你的同胞的鲜血,”
肯恩十指相抵,撑住下巴,他的声音从容淡定,如鹰般的视线穿过了房间。
阿瑟抬起头,视线对上,如同被按死的猎物。
“部落里奋起抵抗的人,挡在你身前的人,想想看,他们手里的武器是不是也充满罪孽?”
阿瑟的呼吸急促起来。
肯恩移开令人窒息的视线,转而对准沃契尔。
“我不会离开北境,我的铁匠铺需要人手,工坊里面会为学徒投入多少资源?我整个部落正在发展,所有材料都会砸进阿瑟手里,那些东西,能让他尽快成长。”
铁匠眉头锁死,手艺人都追求技术的巅峰。
自己在工坊里尴尬的地位,确实会限制徒弟的天赋。
“哎,最关键的是……”
肯恩顿了顿,瞬间拔出武器,寒芒闪过,钢剑出鞘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沃契尔先是慌乱,然后想要阻止。
他靠近武器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嫌恶,那是刻进骨子里的反感。
剑尖悬在阿瑟鼻尖。
年轻的工坊学徒竟然没有害怕,他屏息凝视着锋锐的刃口,流露出专注和审视之情。
肯恩在空中挥舞两下,重新收回武器。
“您是位灵匠,”他语气平淡地说道。“但您的徒弟,是位颇有天赋的锻匠。”
房间里归于平静。
阿瑟低头不语。
“我知道。”
沃契尔松了劲。
这件事情其实不是秘密,阿瑟通过工坊考试的时候,自己也是在场的,但被陌生人说出心结,还是令他瞬间苍老了许多。
“所以,现在就是他是否愿意了。”
肯恩起身准备离开,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考虑,虽然自己表现得很霸道,但并不会勉强任何人。
临出门的时候,他转身补充道。
“狩堕的事情,相当敏感,我不希望透露出去。当然啦,如果有人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你们就说……服用了非常罕见的药水。”
阿瑟点点头,很乖顺的样子。
沃契尔嘴巴很严,他倒是更在意后半句话,转瞬明白过来,对方是怕伊凡寻衅报复,用卑鄙的手段询问信息。
肯恩带队离开屋子。
天色昏暗,几人按原路出了村庄,往营地里走。
人心难测,暴露底牌终究会不安,最坏的打算就是——办完事情就离开,大不了半年后再抽空来杜瓦部落取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