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伦森医生，您今天的手术非常精彩，尤其是在做切除病灶的时候，我想这种手法就是您上次在耶鲁医学院做讲座的时候提出过的吧”

就在李复北还在琢磨叶曼秋身份的时候，叶曼秋已经将谈话对象转移到休息室里个子最高的外国医生那边。叶曼秋说得是英语，不但流利，而且发音断句准确。

这下子，李复北更加好奇，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显然是个武功高手，还通晓英语，又阅读过英文原版医学期刊，更重要的是，叶曼秋是不择不扣，能打100分的大美人。

“哦，安妮雅，你已经阅读过最新的柳叶刀杂志了，你阅读医学期刊的进度简直让我吃惊。”

外国医生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做了个很夸张的致谢动作。

“您也是学医的？”

刘兴汉很好奇地问

“我？不，小女子父亲也算是悬壶济世的杏林中人，但并非西医，只是个乡下土郎中，小女子只是对医学感兴趣，阅读杂志获得知识的同时还可以学好英语”

叶曼秋回答道，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亲切笑容，这笑容简直能融化数九寒天的冰雪。

“叶姑娘是我见过的最具有天赋的学生，一年半之前，她还几乎不会英语，现在，都可以阅读专业杂志，进步非常神速”

那位鼓楼医院外科副主任，被称为索伦森的外国男子笑着插嘴。

“哪里，是老师教的得法，我这个学生只是不算太笨而已”

叶曼秋的笑容显然也征服了贝伦森医生，李复北觉得，这种征服别人的能力才是眼前这位美丽女子最厉害的杀手锏。

“好啦，我耽误你们休息时间了，现在该走了，下星期有公开手术课的时候，我再来参观”

叶曼秋看了一眼腕上手表，她微微欠身示意，然后转身对柳月说

“小月，女孩子最好温柔一点，别吓跑了英俊男士”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光很快瞥了李复北和刘兴汉。李复北正在思索这女子的真实意图和可能来历，刘兴汉却是有点神魂颠倒，这个炮兵学出生的热血男儿，竟然心头有了一种触电感。

柳月显然和叶曼秋非常熟悉，她做个鬼脸，并没有回答。

“贝伦森医生，我们前天送来的那个D国人，他现在怎么样了？有苏醒可能吗？”

李复北的注意力恢复得很快，他用中文说话，这样做是不让对方知道自己会英语，有时候，隐瞒自己技能会让对方放松警惕。

“哦，那位病人，是的，手术是成功的，但是，子弹穿过了他的大脑灰白质，这个，有可能造成他的智力和记忆力破坏，至于苏醒吗，这件事真的只有神才能回答”

贝伦森说的却是中文，他中文非常流利，口音里甚至带着几分金陵韵味。

“你们不要去打扰病人，他现在处于单独护理状态，外界探视全部禁止”

柳月补充说。

“还有，请你们将病房门口的两个门神弄回去吧，你们的人只会盯着护理员小姐姐看，即使有危险，我看也是木雕泥塑”

柳月说话一点也不客气，李复北觉得她们虽然是孪生姐妹，但性格却天差地远。

“柳医生，你姐姐还好吧？昨天受了惊吓，实在抱歉”

李复北对柳月医生说

“哎，我姐是这个世界上心肠最好，可也是最柔弱的女孩子，她一直在哭，始终无法相信这个时代，这个科学昌明的时代，竟然还有那么野蛮的人和事”

“请你们最近不要再打扰我姐了，好吗？”

柳月最后一句话带着点恳求，这个美丽的小辣椒竟然口气也能变得如此温柔，让李复北多少有些吃惊。

从鼓楼医院出来，两人选择步行穿越鼓楼岗，他们准备去丹凤街坐小火车。在1936年代，金陵城内横穿市内的主要交通工具不是汽车，而是这种窄轨道小火车，从城北下关码头直接通到城南中华门外。

两人步行来到丹凤街内菜市场，这里人声喧哗，热闹非常。

李复北心中颇为感伤，在后世，他的家住在鱼市街，就是此刻菜市场位置，只是百年之后沧海桑田，现在的热闹菜市不复存在，只剩下地名和一个金陵城历史文化遗存的铜牌还在纪念这段时光。

“先生”

李复北正想着心事，一声稚嫩童声打断了遐想，他这才发现眼前站着个身穿短褂的八九岁小男孩。

“你有什么事？孩子”

李复北问小男孩

“这个，有人给你这个”

说着，小男孩将一团白色物事放在手心里递给李复北。

“谢谢你，这个拿去买糖吃吧”

李复北扫视周围，迅速将那个白色物事取过来，将几枚铜币递给了小男孩。

“不要了，有人给过报酬喽”

小男孩虽然年龄小，却很老道，他左手晃了晃，竟赫然是一枚银元。

当时，购买力最强的莫过于银元，将一枚银元给这个小孩子当跑腿费，那个委托人出手之豪阔可见一斑。

“哎，小孩”

刘兴汉还要继续追问，李复北伸手拦住，小男孩一蹦一跳，顷刻消失在菜市场的摊位间。

“大哥，你晚上有事情吗？”

李复北问刘兴汉。

“晚上，没事啊，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