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十一月的金陵城即将入冬,僻处紫金山下的教导总队营地格外寒冷,四周围除了寒风和淅淅沥沥的小雨之外,听不到任何响动。
深夜两点半钟,雨下得更大,雨点打落在玻璃窗上,发出爆豆般炸响。
李复北还没有休息,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尽管吕营长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小房间,但李复北只是睡在床上,他必须保持清醒,因为意外随时还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发生。
李复北在暗暗复盘从下午开始的一连串遭遇,算起来他已经在短短数个小时之内消灭了三次危机。刘兴汉从傍晚带着自燃者的痕迹样本回城里找柳珍设法检验,这段时间过去了,刘兴汉既没有返回也没有电话传来。
李复北几次想设法和刘兴汉通电话,但他始终担心泄露机密,因此强自按捺住焦急心情,默默耐心等待着。
只要一想到张先生的身影,想到他变换身份进入营地,心中立刻焦躁起来。这个张先生肯定是倭特,而且不是底层人员,必定是条大鱼。如果这次能顺利解决教导总队内的危机,李复北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设法调查张先生。他可以肯定,张先生必然不姓张,他一定还有更多假面具等着被自己揭穿。
李复北从床上翻身坐起,他仔细看着窗户外的朦胧夜色。D国人就住在距离他房间不远的一座独立小院内,由杨三眼带领的军士营警卫班负责保护顾问组安全。本来吕营长准备排一个排的老兵将小院整个围起来,并且架设上三挺捷克ZB-26轻机枪,但D国人不愿意如此大动干戈,尤其是顾问组组长法肯豪森,老头坚决不同意派人保护,他只要求领取几支毛瑟24步枪,再加上他们配备的随身卢格枪,老头认为足够应付任何危险。
况且,老头从心里认为这是小题大做,他不相信倭特敢于直接对自己和同事下手。
杨三眼接受命令保护几个D国人,他虽然喝了点酒,但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将大都匣子压满子弹,又命令手下兄弟从团军械库领出两支MP-18花筒机关枪。虽然火力凶猛,但杨三眼丝毫不敢大意,他围绕着小院来回巡逻,手就放在驳壳枪机头上,一旦遇到危险,他能在最短时间内压下机头,向危险射击。
三点钟已经过去,这时候进入了后半夜,人也变得容易疲劳,精神状态逐渐开始松弛。
在军士营宿舍前不远有一栋独立平房,那是总队参谋机关室,这会儿机关室内空无一人,因为演练已经结束,所以今天夜里没有安排参谋值班。
凌晨三点十一分刚过,机关室外站岗的哨兵忽然看见平房内似乎有亮光闪烁了两下。其中一名哨兵非常警觉,他取下肩膀上背着的步枪,招呼同伴打开手电,两人前往查看。
这时候,雨下得更大了,雨点敲击青石板路面,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声。
教导总队的哨兵没有穿雨衣,这倒不是没有配发,而是为了磨练战士吃苦耐劳精神,规定一般情况下不准穿雨衣执勤。
两人冲着刚才亮光的房间走去,他们的翻毛皮鞋敲击路边,鞋底铁板不断发出“笃笃”声。
两人走到房间门口,电筒灯光照射在门锁上,完好无损看不出丝毫问题。
两人刚刚松口气以为自己眼花看错,却不料房间门竟然“吱吱呀呀”一阵响,然后露出一条缝隙来。
“不好,有人进去”
两个哨兵立刻意识到有外来者闯进了参谋机要室,这里是总队重要机密场所,平时没有授权的人,哪怕是军官,也是不准进入的。
他们两人立刻推开门,其中一人顺手打开房间内电灯,另一人则警觉地端起毛瑟24步枪,枪口对准房内。
电灯亮起,两人立刻目瞪口呆。
只见,办公室里的写字台抽屉被打开,桌子上全是各种纸张,图表,印章等物品,还有几本厚厚的笔记本被丢弃在地上。墙角的几个英吉利产大型文件柜也被撬开了,里面乱七八糟,看不出少了什么东西。
再看里面的套间,门是虚掩的,推开来,发现屋子里的大型保险柜也被撬开,保险柜存放的绝密档案和几把毛瑟驳壳枪也不见踪影。
“不好了,快吹警笛”
一名哨兵大惊失色,按照教导总队规定,哨兵失职造成重大损失,两人不分责任大小,一概军法从事。
但眼下,抓住入侵者才是头等大事。另一名哨兵抓起脖子上挂着的警笛狠命吹起来。
一时之间,空旷的营地内响声凄厉。
很快,还不到半分钟,另一队巡逻兵闻声赶来,哨兵匆匆说明情况,带队的副班长也大惊失色,他立刻指挥士兵从几个方向开始搜索。
房间里早已经空无一人,但房间另一边的窗户被打开半边,窗台上似乎还有个很浅的脚印。
教导总队营地占地面积极大,营地内却非常空旷,只有一片树林在寒风中凄苦摇曳。